&esp;&esp;隔着一张桌子，方长庚都能听到他们议论学政和哪位考生认识或是有什么关系，一边也把极大的关注投到了徐闻止身上，言语间分明十分羡慕，却还要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来。

&esp;&esp;等徐闻止一出现在客栈，那些人就都噤了声，不说话了。

&esp;&esp;他坐到方长庚旁边，饶有兴致地问：“这四天你们打算怎么过？不如咱们去爬山？拜佛？”

&esp;&esp;方长庚没想到他还是个迷信的人，不过这四天无事可干，出去走走也挺好的。

&esp;&esp;其他三人也举手附和，约好了红榜

&esp;&esp;考完两场，现在客栈里留下的都是有极大希望成为秀才的童生，大多都留在府城等待五天后放榜，方长庚等人也不例外。

&esp;&esp;有考试就避免不了对答案，所以，哪怕每次都告诫自己大胆发散，可再考一次结果还是那样，所以非常苦恼。

&esp;&esp;周其琛对这点也十分感叹：“我们四人里，就属长庚破题最佳，总能从一个独特的角度切入正题，十分难得。”

&esp;&esp;方长庚被夸得无地自容，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在世为人近四十年，写过的论文数不胜数，学界内各种观点都能如数家珍，恐怕这样的成绩还算愚钝了。

&esp;&esp;说到这个，方长庚心里不免也有几分心虚。

今年他不过十二，若是能考上秀才，那真可谓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了。

记得清代的蒲松龄就是“小三元”

，但考上秀才那年也已经十九了，还有唐伯虎，也是十六才考上秀才，这么想来，他十二就有这样的成绩似乎有些过分了？难怪有些人盯着他不放，实在是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esp;&esp;可他等不及啊，家里穷困，科举之路又太漫长，只有先考上秀才才能尽快摆脱现状，至于接下来的乡试，他就不能这么心急了。

&esp;&esp;“你们可别这么夸我，论文采我比不上其琛，论自信我比不上阿复，论谨慎我比不上沅君，要说运气，我可能还真比你们要好一点。”

&esp;&esp;方长庚嘿嘿一笑，不禁又环顾四周一圈，发现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及年纪更大的青年，像他们这一桌普遍年纪很小的确实没有。

&esp;&esp;除了徐闻止这种货真价实的天才少年。

&esp;&esp;“哎哟——咱们就别再谦虚和互相追捧了，总之这回能考上那就是天大的好事，要是真榜上无名，后年再来，不又是一条好汉！”

王复哈哈大笑，显然是心情不错。

&esp;&esp;他的笑感染力太大，其他人也不禁露出笑颜，对结果似乎也不那么纠结了。

&esp;&esp;这时大家答案都对得差不多了，就有别的声音乱入。

&esp;&esp;“来来，我们赌赌今年案首会是谁？”

其中一个好事的考生率先大声喊道，顿时吸引了客栈里大部分目光。

&esp;&esp;坐他身边的一位不甘示弱，眉毛一挑，信誓旦旦地说：“自然是陵阳徐闻止了！

他九岁既是府案首，在场的还有谁能比他厉害的？”

&esp;&esp;众人但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

&esp;&esp;“我看也未必——”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听得人莫名有些不爽。

&esp;&esp;方长庚一看，又是那个陈斌！

&esp;&esp;只见他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他这边，分明是意有所指。

&esp;&esp;就有人笑道：“陈兄也是今年院试榜首的热门人选，看来这回是真的很有把握了。”

&esp;&esp;陈斌故作高深地一笑：“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大家难道忘了去年的府案首花落谁家了？那位当时可是才十一，正场又得了第三，实在是了不得，我就赌他是案首！”

&esp;&esp;方长庚心里冷笑，大概也知道他为什么总把矛头对准自己。

&esp;&esp;这个陈斌与他一样，是农人之子，但难得有读书天分，家里对他寄予了厚望，从他能得县案首和府试第三也可看出确实有两把刷子。

&esp;&esp;士人之间结交攀附，除了借助家中父辈的关系网，最要紧的就是名气。

像他这样没有背景又没有奇遇的，若是能得个案首，就能在一府之中大出风头，往后拜师或是考乡试都大有助益。

&esp;&esp;原来他也能争一争这个院试案首，但中途莫名出现个徐闻止，是个神童也就罢了，偏偏背景还如此强大，这一对比，就像把其他人摁到了泥里，还不敢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