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快,秋后一过,冷风就吹遍了整个紫禁城。
&esp;&esp;嘉靖揣着袖子,站在御书房的窗前远望南飞的大雁,一时不知在想什么。而我,站在外头值守,一时也不知在想什么。
&esp;&esp;过了一会,随侍的李芳公公呈来一件氅子替他披上。
&esp;&esp;他的目光收回,转身时淡淡的,像是在对李芳说,又像是自语:“年前的最后一回了,安排礼部,选个日子——谒陵。”
&esp;&esp;“奴才遵旨。”
&esp;&esp;然后他的目光在瞥向我时,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道:“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esp;&esp;“臣领旨。”
&esp;&esp;后来李芳公公出门时,曾对我使了个眼色,暗示我复宠有望了。
&esp;&esp;皇家祭祖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说快是肯定快不了的。
&esp;&esp;这个时代没有发达的交通工具,文武百官车马銮驾加上仪仗队,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从京一环走到京六环!
&esp;&esp;天!
&esp;&esp;放在前世,这种事情好比让我从□□徒步走到明十三陵,简直难以想象。
&esp;&esp;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工程量巨艰难的行程,嘉靖还偏要带上几个小老婆一起去,大有难得旅游的既视感。
&esp;&esp;果然,走到中午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累的够呛,仪仗队的锦衣卫平日里练惯了,还能撑着,然而那些官员可就没这么能吃苦了,休息的时候,一个个撩起衣摆直接一屁股下去,连礼部的好几人都撸起了袖子擦汗,此刻全然不顾什么斯文体面了。
&esp;&esp;我在群臣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从身后悄悄靠近,带着恶作剧般朝他耳边一声吼,哪知没吓到他,反惊了旁边的官员。
&esp;&esp;“陆大人,老夫有疾,不能受惊啊。”
&esp;&esp;“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尴尬的笑笑。
&esp;&esp;拍着严世蕃肩膀,“喂,你好歹也装一下吧。”
&esp;&esp;“陆大人,你看我现在有力气装吗?”严世蕃也是一副吃力的样子坐在地上,我瞧着他如今升了官,连官服都不一样了。
&esp;&esp;“怎么我看今天好几人都没来?”
&esp;&esp;皇家祭祖这事居然还敢缺席?
&esp;&esp;严世蕃朝我勾勾手过去,低声道:“这种事情,除了几个新来的二愣子,就没几个人愿意来。”
&esp;&esp;“为啥?”
&esp;&esp;他一掀满是灰尘的衣摆,“瞧见没,遭罪。我们是没办法,我爹任礼部,不来也得来,但你看,夏言,顾鼎臣,还有那几个国公勋贵,谁来了?连陶仲文都没来,折腾不起!”
&esp;&esp;他说的也有道理,我瞅了眼四周的景色,估摸着还没过京三环,至少还得再走一倍。
&esp;&esp;皇帝陛下此刻坐在銮驾内是无妨,然而就苦了这些官员们了。
&esp;&esp;我和严世蕃闲聊了几句后,李敬之便招手让我过去,他和陈寅是负责天子銮驾的,必须左右在侧,所以只得我过去找他。
&esp;&esp;“何事?”我跑近后问道。
&esp;&esp;他小心看了一下左右,才肯低头道:“跟在皇上后面的那两辆车,一辆是皇后凤辇,还有一辆坐的是王贵妃和康妃,你——。”
&esp;&esp;没等他说完,我立马会意的点头:“你放心,皇后嘛,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
&esp;&esp;“错!”哪知敬之却道,“最重要的是凤辇后面那驾。”
&esp;&esp;我愕然又不解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如今王贵妃与康妃皆怀有身孕。圣上很是欢喜,特别是经过薛侃一事曾弄得他颜面尽失。所以此番你务必要护她二人周全,不可有任何差池,否则——”
&esp;&esp;他没有说下去,但我已经知道了,我原先以为他保护皇帝就够辛苦了,原来还有比这更不容易的事啊。
&esp;&esp;“阿炳,我实在是担心你。”他担忧的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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