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电话里很久没传来人声，周颜以为通话已经挂断了，她拿开手机反复确认，通话时常一秒一秒地走，裴昇的声音像迟滞了，缓慢地传递过来。

&esp;&esp;“你知道了？”

他意料之中地惊愕，“本来没打算现在让你知道的。”

&esp;&esp;“那你打算在什么时候告诉我？”

&esp;&esp;“在你决定愿意和我坦白的时候。

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尊重你的隐私，这一切不是我主动发现的，我可以向你详细解释，但我想说出来你也不会信。”

&esp;&esp;他的声音逐渐低落。

&esp;&esp;也许想到了6年前，无论他如何向上级解释，留给他的结局早已写好，他只能接受被迫转业的事实。

&esp;&esp;“我会相信的。”

周颜坚定地说，“只要你告诉我，我会相信你。”

&esp;&esp;裴昇完全失去声音，连呼吸也变得静悄悄。

&esp;&esp;江城的晚风牵着他的衣角，裴昇为周颜的话震动，握着手机不知该说些什么。

&esp;&esp;他心里一直有个症结，成年后的世界没人会在意他的理由，只看事情的结果。

在部队里是这样，接手公司后更是这样，将过程的细节一页页摊开展示，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怜。

&esp;&esp;早已习惯世界法则的十几年后，周颜在遥远的沙漠里，轻轻一句话，将他心里这个疙瘩扯下来。

&esp;&esp;最好的时刻

&esp;&esp;◎“我愿意”

◎

&esp;&esp;裴昇决定迈出他最应当迈出的一步。

&esp;&esp;刚从军校毕业时，他意气风发，世界在他眼前展开，闪着太阳耀过的金黄色。

&esp;&esp;他自认为他是个足够善良的人，没做过伤害他人的事情，反而帮了不少萍水相逢的人。

&esp;&esp;以道德去评判，裴昇应当得到嘉奖，他冒着熊熊燃烧的烈火，解救了邻居家的小女孩，裴昇从未想过这桩能被称为英勇的义举，会给他带来无妄之灾。

&esp;&esp;如果一切顺利，他应该已经随组织进了藏区，应该已经看腻高原的蓝天。

但睁开眼时，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着无穷无尽的文件和报表，他已经没有重返旷野的机会。

&esp;&esp;被迫退役后，裴昇消沉了很长时间，他丧失了意志。

&esp;&esp;裴妤观察到他的消沉，担心他走向章悦然那样的结局，强硬地将裴昇拽进公司，分给他一些事情去做。

&esp;&esp;起初是简单的文职，裴妤循序渐进地培养他，一点点将重要事务交付给他。

等到秦可歆一岁时，会摇摇晃晃往户外跑了，裴妤第一次提出让裴昇代替她出差，并交给他一盒名片。

&esp;&esp;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第二行是职务，总裁。

&esp;&esp;“秦可歆正是可爱的时候，我想好好陪伴她，你就当帮姐姐一个忙好了。”

裴妤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esp;&esp;话虽如此，但裴昇心里清楚，这是姐姐对他伸出的援手，她害怕裴昇闲下来胡思乱想，赶在厌世的情绪淹没他之前，用一项项具体的事情，用无法推脱的责任，稳住他的心智。

&esp;&esp;这可以视作对裴昇的一场漫长的治疗，如今该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