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回时濛听懂了，因此觉得他狡猾至极。

&esp;&esp;恨与爱向来只有一线之隔。

&esp;&esp;从前时濛靠激怒对方来证明自己被爱着，甚至以为自己不痛苦了，就会失去这份关注。

&esp;&esp;如今时濛仍然觉得痛苦，却下意识地只想远离。

&esp;&esp;总不能任他一直这样游刃有余地操纵全局。

&esp;&esp;咔哒一声，安全带解开，时濛伸手去摸车门拉手。

&esp;&esp;被傅宣燎按下门锁按钮阻止了：“你去哪里？”

&esp;&esp;他好像怕极了时濛消失，时濛却自顾不暇，只说：“我要下去。”

&esp;&esp;门扣怎么也打不开，时濛便扭头望向中控台，慌不择路般地找能打开的按钮，好像再多待一秒都难以忍受。

&esp;&esp;还没找到，手腕忽然被捉住。

&esp;&esp;“如果不想看见我。”

傅宣燎的声音很低，“你待在车里，我下去。”

&esp;&esp;说着，刚被握住的手腕一松，待时濛回过神来偏头，只捕捉到傅宣燎开门下车的背影。

&esp;&esp;秋日里罕见的大雨。

&esp;&esp;不知是否是降温的缘故，车里分明开着暖气，身体里却浸染凉意，自手心一点一点变冷。

&esp;&esp;漫长的时间被时濛用来数数，他从一数到一百，又倒着数回头，听着喧嚣的心跳恢复平静，默念数字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esp;&esp;雨刮器不再运作，雨丝汇成滴，顺着玻璃向下滑落。

&esp;&esp;透过这扇湿漉漉的帘幕，依稀能看到立在车外的一道人影。

&esp;&esp;由于看不清表情，时濛只能胡乱猜测，他应该在生气。

&esp;&esp;印象中的他总是对自己发脾气，以至于接触多了温柔的他，反而会害怕，会迫不及待逃离。

&esp;&esp;又数了一遍一百，时濛开门下车，脚底刚触到积水的地面，就见如雕像般岿然不动许久的人大步走过来：“先别动，等我一下。”

&esp;&esp;傅宣燎跑到驾驶座拿了伞，绕行到副驾这边撑开，等时濛下来，将伞严严实实罩在时濛头顶。

&esp;&esp;隔着湿润的空气望过去，他的唇被冻得发紫，呵出白气，却全然不见与愤怒或者不满挨边的情绪。

&esp;&esp;这让时濛心里发空，好像一场戏没演到高潮就落幕，败兴之余，更叫人忍不住思考来到这里的意义。

&esp;&esp;哪怕早已没了力气，可如果不恨，就会演变成另一种可怕的感情。

&esp;&esp;时濛身不由己地被推到了舞台上，旁边的字幕显示旁白——报复的快意。

&esp;&esp;神魂仿佛被抽空，不想重蹈覆辙的念头仍旧占据顶峰，时濛近乎麻木地看着面前浑身湿透、不住发抖的人。

&esp;&esp;而后听见自己问：“傅宣燎，你贱不贱啊？”

&esp;&esp;声音盖过淅沥的雨声，还要冰冷。

&esp;&esp;

&esp;&esp;面前举着伞的人，身形猛地一颤，濒临倒塌般的。

&esp;&esp;或许是错觉，因为他并没有真的倒下，连退缩的意图都不曾显露。

&esp;&esp;只是脸色灰败了几分，若说先前是憔悴，如今便有枯槁之势了。

傅宣燎把伞往时濛这边又倾斜了些，僵硬的唇麻木地开合：“要去洗手间吗？我送你去。”

&esp;&esp;时濛没去。

&esp;&esp;车内外两种温度，在室外站了一阵，冷热交融，倒平衡不少。

&esp;&esp;他想找辆车去枫城，在原地等了多久，傅宣燎就给他撑了多久的伞。

好几辆大巴车在这处服务站停留，可没有一辆是前往枫城的，途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