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少爷。”

&esp;&esp;夏侯潋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谢惊澜有些慌张地把头埋进膝盖，生怕他瞧见自己脸上的泪痕。

&esp;&esp;“其实我之前骗了你。”

夏侯潋轻声道。

&esp;&esp;“骗了我什么？”

谢惊澜努力让声音显得正常些，却仍是显露出几分鼻音的味道，但因为埋着头，声音从胳膊里钻出来，夏侯潋没有发现谢惊澜的异样。

&esp;&esp;“我知道我爹是谁。”

&esp;&esp;“他是一个白面书生吗？当了官吗？”

&esp;&esp;“是谁你别管啦，反正你也不认识。”

夏侯潋玩着自己的手指，道，“我娘不让我认他。”

&esp;&esp;谢惊澜抬起了头，疑惑道：“为什么？”

&esp;&esp;“我娘说，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能找别人当我爹，要让别人叫我爹，跪着叫最好。”

&esp;&esp;“……”

&esp;&esp;“少爷，你比我能耐，你不仅要他们跪着叫你爹，还要哭着叫你爹。

莫欺少年穷，今天的事儿，你娘的事儿，咱们迟早会讨回来。”

&esp;&esp;夏侯潋说得很肯定，明明两个人都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却仿佛胜券在握。

谢惊澜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看着夏侯潋，好像看见了他眼睛里闪着的光，像夜里的星辰。

&esp;&esp;他的眼睛很漂亮，夏侯潋曾经说过，他的眼睛很像他娘。

谢惊澜想起戴圣言口中那个妖魔似的女人，仿佛凭着一把刀就能斩断一切。

&esp;&esp;没来由的，他就这么信了，不知道是相信他自己，还是相信夏侯潋。

&esp;&esp;斜阳暮

&esp;&esp;戴圣言没真抛下他这个关门小徒弟，他刚收到仆人的传信就扔下刚刚会面的老友，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一路上急得他胡须都捏断了好几根。

&esp;&esp;“你这孩子。”

戴圣言看着一脸倔相的谢惊澜，幽幽地说道，“老夫还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万不会与你那爹硬碰硬。

罢了，毕竟只有十二岁的年纪，逃不过少年心性。”

&esp;&esp;谢惊澜淡淡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esp;&esp;戴圣言长叹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道：“惊澜，你可愿背井离乡，跟着我这个老头子风餐露宿，四海为家？”

&esp;&esp;谢惊澜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esp;&esp;他早就知道，戴圣言性子散漫，向来是住一个地方厌烦一个地方，绝不可能甘愿留在金陵安度晚年。

他原以为戴圣言不过是有些惜才之心，才愿意在逗留金陵的日子里指点他一二，顺便给他一个“戴圣言关门弟子”

的美名，让他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

&esp;&esp;没想到……戴圣言竟然愿意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