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夏侯潋照做，水柱淅淅沥沥地泻下来，他使劲儿张着嘴，好不容易喝到了两三口。

&esp;&esp;“喝到了吗？”

莲香两手握着栅栏，担忧地问。

&esp;&esp;“喝到了，我没事儿。”

夏侯潋抓起馒头胡乱啃了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在这？”

&esp;&esp;“你和少爷刚回到院子，大夫人就派人来把你带走了，他们说你出言不逊，还教唆少爷胡来，要把你关起来。

书房的兰香告诉我们你在这，我就偷偷来了。”

莲香强忍着泪水，道，“臭小子，早告诉过你别胡来，你看吧，报应来了！

喂，你烧退了吗，感觉可还好些？”

&esp;&esp;恐怕没。

夏侯潋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的脸红得一塌糊涂，他觉得自己的脸上能卧个鸡蛋。

&esp;&esp;“那个老巫婆恐怕是不想让我活命了，她暂且没法儿动少爷，就拿我开刀。

莲香姐，您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到戴先生，让他救救我。”

&esp;&esp;戴先生不在府中，这大黑天的，她上哪找去？莲香张了张嘴，终是没把实话说出口，道：“好，你等着。

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这个大祸害可千万要撑住。”

&esp;&esp;“放心吧，我属茶婆虫的，没那么容易死。”

&esp;&esp;莲香走了，夏侯潋没有闲着，他吃完了馒头，感觉自己恢复了点气力，拖着酸软无力的四肢，清理出一片空地，拾出几片干柴堆在一块，再钻木取火，钻得手都磨破了皮，才蹦出一丁点儿火星，锲而不舍地磨了半晌，柴终于着了。

&esp;&esp;烤着火，他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重新把自己蜷成一堆。

&esp;&esp;火有点小，背上还是冷得慌，夏侯潋有些担心，他不会真折在这吧？

&esp;&esp;他堂堂一个七叶伽蓝刺客，竟然死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下，当真是耻辱。

&esp;&esp;夏侯潋盯着火焰，昏昏沉沉，眼皮上面好像挂了石头，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恍惚间，门似乎开了，走进了一个佝偻的老人。

有人掰开他的嘴，将奇苦无比的药汁灌进他的喉咙。

夏侯潋蓦然睁开眼，抓住那只铁钳似的大手使劲挣扎。

&esp;&esp;“这是治风寒的药，你挣个什么劲儿？还要不要命了？”

老人撒了手，没好气地看着他。

&esp;&esp;老人鬓发皆白，长着一个硕大的鹰钩鼻，有一只眼睛灰蒙蒙的，仿佛粘了一层膜在上头。

他平时都低着头，此刻正眼瞧着夏侯潋，眼里的戾气显露无遗。

只要看到这双眼睛，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糟老头子。

&esp;&esp;有人说，杀过人的人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esp;&esp;夏侯潋知道，区别就在眼神。

&esp;&esp;手上沾过血的人，眼里沾上了抹不去的血腥气。

他们杀过人，见识过人将死的脆弱可欺，在他们眼里，人和鸡鸭鱼狗没什么区别，一抹脖子，照样两脚蹬天。

&esp;&esp;夏侯潋恍然：“原来是伽蓝暗桩，晚辈放肆，前辈勿要怪罪。”

&esp;&esp;老人放下餐盒，从下往上地打量夏侯潋，眼神每上移一寸就要叹一口气，最后目光落在夏侯潋的脸蛋上，那眼神像在看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兼有对伽蓝渺茫前途的绝望。

&esp;&esp;夏侯潋仿佛被脱了衣服翻来覆去瞧了个遍，有点不自在，转过身自己麻溜地把药喝了。

&esp;&esp;等他喝完药，老人才悠悠叹了一声：“夏侯潋，我听过你的名字，果然，正如所料，你很像迦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