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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今日不上值,晨起带着小郎君去世安院请安,回来后一进院门,冯氏便带着仆妇迎了上去,小郎君被仆妇带去旁间用早膳。
林信朝冯氏打了个眼色,等两人进屋合上门窗,才听他叹气道:“我方才请安时才知,林海前两日便往秘书省递了辞呈。”
冯氏情绪没有太大起伏,只是感到惊讶的时候愣了一瞬,然很快心中便莫名生出一丝爽快。
其实,这股情绪也不是当真莫名,那林海从前总是人前人后不知避讳地训斥她家温温,说得那些话比她还要严厉,想到这些,冯氏蓦地又酸了眼睛,她恨那时的自己,她就不该去忍让,而是该直接闹到大房,仗着长辈的身份,好好教训林海一通,看他日后还敢在温温面前吆五喝六。
冯氏合眼深吸了一气,郎中说她的眼睛可不能再哭了,若不然会坏了眼,她强将眼泪咽下,倒了盏茶给林信,不冷不淡的语气里若是细听,可探出些阴阳怪气的意味,“不是说那秘书省不好进么,大房怎么舍得让他辞官呢?”
“是不好进。”
林信又是叹了口气,“可也没有办法,他如今这副模样,根本不能再往上升了,顶多便是一辈子当个九品的校书郎。”
冯氏终是忍不住,冷哼出声,“那是他们心气高啊,若是寻常人家,九品校书郎怎么就当不得一辈子了,多少人怕是盼都盼不来吧?”
林信也不由点头,“那倒是。”
若他得了这职位,铁定是愿意的,校书郎又清闲,俸禄也不低,成日也不用同旁人应酬,多好的职位,这要是能做一辈子,岂不是连头发都比旁人白得晚。
“但话也不能这样说。”
林信夹起一个藕盒,放进冯氏碟中,“那孩子毕竟是林家嫡孙,自幼都是捧着他的,如今身子有了伤残,又高升无望,心里自然有落差,受不住也是能想到的。”
想起去年冬日,林海被人从马车上拉下来的那一幕,冯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不知他到底得罪了哪个狠人,将他身上戳了好几个血窟窿,脖子上都是划痕,双唇乌青,指甲都是青的,据说将人抬进清书院的时候,卢氏险些吓晕过去。
“可弄清到底是何人所为了?”
冯氏问。
林信摇了摇头,“林海还是不肯说啊。”
一般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对方势力太大,让林海心生畏惧不敢追究,要么就是他自己理亏,没做什么好事。
不管是哪个原因,他自己不说,大房就是再心急,也只能作罢。
冯氏又问,“那砍他手的人,可查出眉目了?”
这件事更加令人心惊。
林海从城外回来后,那身伤养了足足两个月,好不容易身子恢复了,带着卢芸出去散心,结果刚出府不到一刻钟,就被人直接撞翻在地,压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刀。
手起刀落,林海的左手便滚落在地,一旁的卢芸当场就被吓得晕厥过去,等金吾卫和府卫赶过去时,那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上京街头,堂而皇之出了这样凶残的事,府衙自然相当重视,可不知是那人实在了得,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总之,查到了现在,还是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自那以后,林海便很少外出,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是喝酒就是和卢芸吵架,这样想来,他也的确不适合再在秘书省任职了,便是他不主动辞官,怕是不久后也得被罢免。
房中的门紧闭着,可林信还是下意识朝外面看去一眼,将声音压低道:“今年乱事多,林海他自己都不肯细说,府衙顶多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言下之意,林海的左手算是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