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妈妈终于彻底沉默了。

凌旭朝着宾馆外面走去，将电动车锁解开，推到大门前，等到妈妈出来，对她说道：&ldo;上车，我送你去车站。

&rdo;天天坐在凌易的车里，一直在看窗外。

凌易伸出手来摸了一下他的头。

他转回头来，有些奇怪地问道：&ldo;不是去找爸爸吗？&rdo;凌易温和地问道：&ldo;你认得路？&rdo;天天说：&ldo;出门应该往左边拐不是吗？&rdo;凌易微笑了一下，说道：&ldo;不去找爸爸，今天跟着伯伯好不好？&rdo;天天抿了下嘴唇，并没有轻易说好。

看他好像表情有些发愁，凌易说道：&ldo;不好吗？&rdo;天天转过头去看窗外，没有说话。

凌易又对他说：&ldo;不好也没办法了，你今天只能跟着伯伯，爸爸有事情要去处理。

&rdo;过了一会儿，天天点了点头。

凌易与人约见的地方是在一家会所的茶室，对方是个暴发户，可是偏偏喜欢附庸风雅。

到达茶室之后，凌易让人给天天放了一张椅子在自己身边，然后把平板电脑给他，对他说：&ldo;就在这里玩好不好？&rdo;天天一边接了过去一边点头。

凌易的秘书对凌易小声说道：&ldo;要不然我把他带出去玩吧？&rdo;他话音刚落，天天立即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凌易注意到天天的神情，说道：&ldo;不用了，让他留在我身边吧。

&rdo;天天松一口气，低下头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凌易的手背，那是一个表示亲昵的动作。

凌易抓住了他的手，大手掌将他的小手完全给覆盖住了，说道：&ldo;别怕，今天你就一直跟着伯伯。

&rdo;天天点点头。

过了没多久，凌易约谈的那位徐老板就来了。

徐老板已经四十多岁，中年发迹如今已是腰大膀圆。

他进来时，凌易便站起身与他握手，徐老板嘿嘿笑着，低下头看一眼天天，说道：&ldo;喲，凌老板儿子都带来了啊？宝贝多大了？跟你长得真像啊。

&rdo;凌易客气地笑笑，说道：&ldo;是我侄子。

&rdo;&ldo;侄子？&rdo;徐老板表情动作都有些夸张，&ldo;不能吧？长这么像。

哦，是外甥吗？都说外甥像舅舅，看起来真没说错。

&rdo;凌易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再详细解释，抬起头招呼服务员沏茶。

凌旭骑着电动车送妈妈去车站。

他妈妈一路上都沉默着，双手抓着他的衣服，直到到了车站，从电动车上下来之后，她才说道：&ldo;我知道你跟天天辛苦，可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不要怪妈妈。

&rdo;凌旭说：&ldo;还不是只能怪你跟了个没用的男人。

&rdo;妈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凌旭坐在电动车上，双脚踩着地，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看了她一会儿，说道：&ldo;如果还不起钱，那个男人多半会跑路是吧？&rdo;妈妈一怔，看着凌旭竟然没能说出话来，显然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凌旭说：&ldo;你别犯傻，他要是跑了你就要比他先跑，回来给你一口饭吃还是给得起的。

&rdo;她仍是一脸茫然，&ldo;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rdo;凌旭瞪着她，&ldo;当年离婚又那么有主意？&rdo;他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一回事，小时候他一直觉得妈妈其实很聪明，爸爸妈妈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相信。

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才发现原来爸爸妈妈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他们也会做蠢事说蠢话，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只是他从什么都不懂成长为一个普通的青年的同时，父母身上的光环就逐渐褪去了。

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她来的时候是打着一定要拿到钱回去的主意，可是现在走，却是因为凌旭那句&ldo;让天天以后去要饭&rdo;。

对她来说，儿子本应该比丈夫的份量要重的，可是一家人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丈夫才是她全部的依靠，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像凌旭说的，还没有走投无路，真走投无路了再说吧，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凌旭说：&ldo;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天天。

&rdo;凌旭跟她说：&ldo;路上小心，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别死脑筋。

&rdo;妈妈伸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过了一会儿松开他转身朝着车站里面走去。

凌旭停在原地看她背影，好像真的老了也憔悴了，如果不说的话，他几乎认不出来那是他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