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岳欣然洗浴用餐、略作休息，再睁眼已经是日头西斜，北狄初退，景耀帝才归，陆膺刚刚晋封，不问而知，必是堆积如山的事情要去处置。

&esp;&esp;岳欣然提笔，寻了纸页，重新开了一本册子【魏】-【亭州】-【军政】，简单写了几笔，她见天色渐暗，料想陆膺未必回得来，但她只是气定神闲地吩咐摆饭，甚至没有去询问。

&esp;&esp;陆膺就是在此时回来的，这一日忙碌，先是护送景耀帝，紧接着是被景耀帝留下，一道商讨亭州之事，结识景耀帝左右近臣，陆膺心中清楚，东边的战事在即，景耀帝不日将返魏京，似他新任镇北都护，看似大权在握，除了收拢亭州本地势力的挑战之外，更大的挑战其实在魏京——如何一直保持景耀帝对他的信任。

&esp;&esp;对于后者挑战而言，景耀帝身边近臣发挥的作用将举足轻重，眼下这短短时日，是他结交的为数不多的机会，回到魏京，众目睽睽之下，再想同这些人建立联系就太过敏感、缺少适合的时机了。

&esp;&esp;即使如此，陆膺也没有这一晚出去参加什么宴会，而是选择回府，这是他与阿岳在亭州、他们自己府上的我想要的

&esp;&esp;陆膺听得惘然至极，全不感兴趣？心中那团迷雾，仿佛在揭开一角之后，又以叫他更加扑朔迷离的方式涌了上来。

&esp;&esp;他略一思忖，立时释然道：“阿岳，我从来也未想过将你拘束在后宅之中，你若喜欢什么，只管去做，我不会阻拦的。”

&esp;&esp;岳欣然却是起身，她推窗户，漫漫夜色中，窗外花木葱茏，新鲜的草叶芬芳中，她回身向陆膺淡淡笑道：“陆膺，你知道吗？当日亭州战败之事隐约传到魏京，我是自己愿意到国公府守寡的。”

&esp;&esp;陆膺走到她身旁：“我知道，我心中十分感念你这几载……”

&esp;&esp;岳欣然抬手，止住了他接下去的话，她只看着他的眼睛，平静解释道：“你误会了。

我选择去成国公府守寡，只是因为，那里可以守寡。”

&esp;&esp;她看着窗外沉沉天幕道：“你看，你身为男子，可以征战沙场，可以娶妻纳妾，要求妻贤妾美儿孙满堂……”

&esp;&esp;看着岳欣然的神色，陆膺心中渐渐焦躁起来：“阿岳！

我陆膺可以立誓此生此世绝不另纳！”

&esp;&esp;即使她想说的全不是这个意思，岳欣然也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失笑出声：“立誓？”

&esp;&esp;陆膺郑重道：“不论阿岳你信与不信，我定会说到做到。

我陆膺之心可昭日月，若有所欺，鬼神可追！”

&esp;&esp;他自幼早慧，看到父母之间裂隙极深，从几个兄长并非母亲所出也能猜到端倪，也正因为如此，他与成国公的父子关系始终不曾真正亲密无间。

&esp;&esp;每次看到母亲孤寂的身影，他就已经千万遍地想过，他若有妻，绝不会令她如此孤单难过，更何况！

他所娶之妻还是阿岳！

&esp;&esp;岳欣然摇头一笑：“陆膺，人的一生那样漫长，人心难测，谁能说自己永远不变？”

&esp;&esp;一切誓言，皆是虚妄。

当初的誓言多么真切，最后背叛起来便有多么痛楚。

所以，谁也最好别说什么天长地久朝朝暮暮，眼前就说眼前就好。

&esp;&esp;陆膺神情渐渐凝重：“阿岳，我不明白，当日在益州之时，你我之间分明有情谊，你现下为何这般……”

&esp;&esp;岳欣然却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彼时在益州，你是阿孛都日，现下在亭州，你是陆膺。”

然后她摇头道：“阿孛都日可以，陆膺，不可以。”

&esp;&esp;陆膺满面愕然，他身为阿孛都日时，不过一介草原马贼，在北狄与诸族的夹缝间游走，朝不保夕，在益州时身为马夫，他的身份更是卑微之至，彼时阿岳都全不介意，现下他已经是镇北都护，手握帝国北域军政大权，阿岳却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