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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沧玉给她那传音纸鹤,与其是说随时随地去救她,倒不如说是担心自己再次被卷入剧情,毕竟容丹有女主光环护身,他与玄解没有。
&esp;&esp;两日的幻境造成四百年的差距,玄解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差别,可平日里沉默了许多,他那种年少气带出来的轻狂跟劲头消磨得无影无踪。
&esp;&esp;玄解本是肉眼可见的怒浪惊涛,如今却成了平静的海面,看不出底下深浅。
&esp;&esp;沧玉少时读书,他那时候什么书都能读了,到底是信息大爆炸时代,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都统统一股脑塞了过来。
可老人家总说有些书应在恰当的年纪看,他当年不大明白,如今见着玄解方才知晓,过早知晓某些道理,难免折损了年轻的骄气。
&esp;&esp;人迟早会有一日从青涩走到成熟,从懵懂天真走向圆滑世故,这本该慢一些的。
&esp;&esp;沧玉看着玄解,对方在他不知晓的地方迅速脱胎换骨,长大成人,对命运毫无怨恨。
玄解并非是对人世一无所知,正相反,他从沧玉这得知的太多了,因此早早将幼童应有的那些纯粹抛却与粉碎,余下被现实打磨出嶙峋的心灵,怪异地成熟着。
&esp;&esp;倩娘说得不错,他做错了。
&esp;&esp;他捡回了这个孩子,却未曾给予正常的教育。
&esp;&esp;沧玉将所有生灵根性里所存的卑劣与龌龊,世界所谓现实的东西尽数教导给了玄解,他让这孩子自己去抉择未来的道路,让玄解自己去选择自己粗糙的胚型,像是瓷器最初的泥胎。
&esp;&esp;他最终选定了。
&esp;&esp;倒不是说玄解如今这般模样不好,只是无端端做了四百年的野兽,换作任何人,只怕心里都难免烦闷。
玄解说此事过去了,难道就过去了么?沧玉忧心他如小时候一般,纵是有什么伤口,自己舔舐就罢了,从不呼痛,似天下之大,他孤零零来,孤零零走。
&esp;&esp;那时沧玉还觉得玄解叫人省心,如今想来,他这二十余年,什么都教给了玄解,唯独没将软弱教给他。
&esp;&esp;哪有自己一人走到终结的路,人也好,妖也罢,若不倚靠着别人支撑片刻,喘息分毫,怎能有精力继续走这漫漫一生。
&esp;&esp;“你在想什么?”
&esp;&esp;玄解问他,他们二人进了船,顺江而下,这船对两个男人来讲足够大,可夹在其他的商船之间就太过渺小了,好在顺风而行,快得似一片孤叶荡漾水中。
船行了半日,路过一家临江的酒楼,天色渐渐晚了,几名放浪形骸的书生正在对酒令,声音传得很远,有个嗓门大些的,敲着杯子扯了嗓子在唱歌。
&esp;&esp;“什么?”
沧玉听见声音,从船舱里出来,他遥遥望去,只看得酒楼上有个看江的好地方,几名书生正在唱歌饮酒,高谈阔论,显得好不快活,心中不由得一动,问道,“我们到何处了?”
&esp;&esp;玄解道不甚明白,仍是回道:“永安城。”
&esp;&esp;容丹教过他看地图与问路的法子,这点上玄解比沧玉可强多了。
&esp;&esp;沧玉并不知道永安城是什么地方,就像他去过之前压根不知道宁安与姑胥到底是什么所在,只是觉得这个城名听起来很吉利,跟宁安是一样的,人都喜欢讨个好口彩,反正没有固定的下一站,到哪儿都是相同的。
&esp;&esp;“你过来。”
沧玉对玄解招手,青年顺从地贴过身来,一眼望进两眼深渊之中,青丘的大长老指着那酒楼道,“你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吗?”
&esp;&esp;玄解不以为然:“他们在唱歌,喝酒。”
他说唱歌时心中微微一动,觉得胸膛里微弱的火焰跳动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跳动,只觉得心窝子似有若无地暖了片刻,就没了声息。
&esp;&esp;船在江上行得不算太快,这时没人掌船,又无风浪,酒楼上的人瞧他们慢吞吞往前行,他们船上的人则慢悠悠看一路风景。
&esp;&esp;沧玉未跟玄解贴得很近,若非必要,他鲜少与任何人亲密接触,不过玄解仍能闻到沧玉身上的气息,与魇魔身上的兰草香气不同,沧玉闻起来不过是昨日客栈里的皂角味,平淡无奇。
&esp;&esp;白狐也是这样的味道么?
&esp;&esp;玄解记不清了。
&esp;&esp;“玄解,我教过你许多事,有些教得太早,有些教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