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加了半碗陈醋的卤面飘着一股诡异的酸味,仿佛连冒出的白烟也略微带了点酱黑色。
&esp;&esp;小椿犹在摆弄竹筷,面已渐渐开始泛坨,她还是未能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下筷——没办法,做了三千年的妖怪,这等精细的手工玩意还用不怎么熟练。
&esp;&esp;平日里吃饭倒还可拿勺子勉强对付,吃面可就太不擅长了。
&esp;&esp;兀自在那儿鼓捣了半晌,冷不防旁边的嬴舟斜了一抹视线过来。
&esp;&esp;她像有所觉,动作一停,迎着对方的目光望上去。
&esp;&esp;两人就这般一言不发地僵持着,尽管只言未语,嬴舟却心领神会,何等了解她,率先声明道:
&esp;&esp;“我都教过你好几回了,自己学着吃。”
&esp;&esp;说完,他无视后者的眼神,一本正经地捞起面低头嗦了一口。
&esp;&esp;食物刚进嘴,还没来得及下咽,倒是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格外刻意的惆怅叹息。
&esp;&esp;小椿认命似地端着碗,在心中深深唏嘘。
&esp;&esp;——“唉,如果是白玉京,肯定就会很耐心地教我……”
&esp;&esp;嬴舟:“……”
&esp;&esp;她接着自暴自弃般卷起卤面成团,忧伤地摇头。
&esp;&esp;——“我们当树精的又没见过世面,没有人教我们拿筷子,几千年才得出门一次……”
&esp;&esp;——“那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使的啊,小娃娃还要学上个百八十天呢,学得慢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esp;&esp;——“啊,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用上……”
&esp;&esp;他没了脾气,只好把碗一搁,老老实实地伸过手来,“好了好了,我教你,我教你总行了吧。”
&esp;&esp;“嘿嘿。”
&esp;&esp;小椿这才住了“脑”,表情说变就变,余光睨着他,嘴角全是噙着得逞的笑,几乎要溢满而出。
&esp;&esp;“你看清楚了,手要这样,然后再把这个指头压在此处……”
&esp;&esp;她的发髻约莫又是照着哪位漂亮的人族姑娘变幻的,盘了个甚为复杂的花式,以纤细的树枝固定住。
&esp;&esp;正在这个时候,那枝桠间一枚青绿嫩叶悄无声息地绽开,欢快地长成了一小串,缀于其中。
&esp;&esp;路过的小店倌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不由地用力揉了揉,定睛再瞧,这青叶似乎也就是寻常姑娘家佩戴的发饰。
&esp;&esp;他一面回头,一面犯嘀咕。
&esp;&esp;真是怪事……
&esp;&esp;荒僻小茶寮的饭菜用料都很实诚,面碗整个比人脸还大,小椿抱着碗咕噜咕噜将汤汁喝了个一干二净。
&esp;&esp;看得嬴舟在边上直泛酸水,由衷佩服她的舌头。
&esp;&esp;着实没遇见过这么爱吃酸醋的妖怪。
&esp;&esp;“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到一个很大的城里去?”
&esp;&esp;结账时,她手搭凉棚地踮脚站在斜坡朝远处望,林海松涛的另一端仿佛拥着成堆的锦绣花光,官道一路皆有行人走动。
&esp;&esp;嬴舟收好小二找补的铜板,随口地应了:“嗯。”
&esp;&esp;“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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