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急促又无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我认真的思考，我道了声：“请进。”

本想自床上跃下，念及失忆时的种种自我嫌弃，我额头微汗，仍是决定装装优雅样子，规矩爬下床。

&esp;&esp;房门“吱呀”

被推开，进门之人银甲玉立，五官清秀，我看得一愣。

&esp;&esp;是杀了我的度辛呀……

&esp;&esp;喉头仿佛被堵住，我垂下眼眸，就算曾经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经过那样的事情，我还是难以释怀，即便清楚眼前的度辛不是三万年后的他。

&esp;&esp;“阿妧，你睡了七天，终于醒了。”

&esp;&esp;度辛拉起我就向外跑，我脚步趔趄跟在他后面，满腹疑惑问道：“发生何事？这是要去哪儿？”

&esp;&esp;“前线战况很不好，飞廉大哥单枪匹马苦苦支撑，水神已经备好阵法，打算施法活引天河水，我们快去帮大哥……阿妧？”

他看着空了的手，皱眉扭过头望向我。

&esp;&esp;浑身血液凝固成冰，比坠入天维幻海时还要冷，这种寒冷渗入皮肤、直达骨髓，仿佛在这盛夏时节落了一场无痕白雪。

&esp;&esp;我记得这一天。

&esp;&esp;“度辛，我去天河那里看看。”

我淡淡开口，眼前一阵恍惚，冥冥之中似有力量推着我向前走，把我困在囚笼，不容我挣脱。

&esp;&esp;苍穹上的那条河浩浩汤汤向天际奔流不息，浪花飞溅在如棉如絮的蒸云上，顷刻消逝无影。

&esp;&esp;我站在天河边，任浩淼烟波打湿裙摆，凉意顺着水珠沾上脸颊，从这个角度，微微扬起头，就能看到悬在天河上荡漾五彩粼光的巨石。

&esp;&esp;拨开脚下缭绕云雾，东边不周山脚是肝髓流野的战场，飞廉挥舞赤霄，在密密麻麻的敌人中杀出一条血路。

&esp;&esp;视线转向神州大地的其他部分，分布在各处的部族子民亦只剩无数黑点，我苦笑一声，在绝对的神力面前，谁又不是渺小如蝼蚁？

&esp;&esp;天河忽然有了动静。

河水猛浪若奔，湍急甚箭，渐渐高过我的头顶，仿似叫嚣着冲破天空束缚的碧蓝狂兽。

&esp;&esp;我心中警铃大作，师父……在催动水神阵法了。

&esp;&esp;一旦师父完成阵法，天河倾落人间大地，便是覆水难收，万物生灵皆融入汪洋，不复存在。

&esp;&esp;三万年前的我，斩落天河石，阻止水流冲刷人间，因此害了师父，而我现在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只要我不动手，师父就能赢下这场仗，共工氏就能成为黄帝之后新的主宰，繁衍生息数年，一样可以恢复人间繁华。

&esp;&esp;只要我不动手，冷眼旁观这一切

&esp;&esp;

&esp;&esp;那样是我想要的么？

&esp;&esp;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世事法则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岂能因一人之心颠覆？

&esp;&esp;师父这样做，和当年作乱的九黎蚩尤有何分别？

&esp;&esp;微微凝术，金光耀眼的夏禹剑落在掌心，我抚摸过剑身，这上面刻的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都是黄帝悉心守护的人间，我秉承黄帝佩剑，更该继承他的仁心。

&esp;&esp;平日使得极为顺手的神剑，此刻好像有万斤重，举起双手方能勉力支撑。

&esp;&esp;耳畔响起的清朗喊声，却让我怔在原地。

&esp;&esp;“阿妧，你要背叛族长么！”

&esp;&esp;身体瞬间被抽走力气，握着夏禹剑的手止不住颤抖，度辛说的对，我是个叛徒，他该杀了我的

&esp;&esp;可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