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戴竿，是舞姬头顶一根数丈高的长竹竿踏着乐声戏耍，若是技艺精湛的，竹竿顶部还会装一座木雕的蓬莱仙山，上面用各色绫罗做出仙花仙草，又有祥云白鹤之类，再由手脚灵活的小孩装扮成仙童，在山顶跳跃舞蹈，乃是从两京教坊密不外传的绝技。

&esp;&esp;但凌波宅的戴竿比之教坊更胜一筹，因为教坊的仙山用的是孩童，凌波宅的仙山，用的却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赏心悦目不说，难度也高出几倍，二十年前，阿母童凌波正是凭着这手绝活压倒教坊诸人，一手将凌波宅打造成洛阳

&esp;&esp;“眼耳口鼻均未见异物锐器，双眼底无血斑，口中无血，未见落齿。”

&esp;&esp;“脑后肿起两寸许，皮损少量出血，伤口未见异物锐器。”

&esp;&esp;“右臂皮损少量出血，左手疑似骨折。”

&esp;&esp;贺兰浑说一条，他的小厮记一条，剩下的仆从也没闲着，一个约束着不让在场的人随意走动，一个检查各处门窗房舍，还有一个跑出去通知里正，贺兰浑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皱起了眉头：“不行，验尸这活儿我不熟，还得找个仵作。”

&esp;&esp;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去找？

&esp;&esp;抬眼一看，王俭横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纪长清站在藻井底下，仰着头若有所思，贺兰浑将尸体原样放好，拎起酒壶浇着手，看向纪长清：“道长晃悠大半天了，有什么发现？”

&esp;&esp;纪长清依旧看着高处，没有回应。

&esp;&esp;就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贺兰浑迈步走到近前，伸手去拍她的肩：“跟你说话呢。”

&esp;&esp;手底下拍了个空，眼前灰衣一晃，纪长清倏地飞起在半空中。

&esp;&esp;上不挨天下不挨地，就那么悬空停着，像一朵虚无缥缈的云。

&esp;&esp;四周响起诧异的吁气声，贺兰浑摸着下巴仰起头，看见灰衣的下摆微微颤动，纪长清升到最高处，低眼查看色彩明丽的藻井。

&esp;&esp;贺兰浑想起那时极高处一闪而过的微光，足尖一点跃上二楼，紧跟着听见仆从的叫声：“郎君，这屋里有个女人！”

&esp;&esp;三楼上，一个发髻散乱的女子扶着墙踉跄走出，在看清童凌波尸体的一刹那，脱口叫道：“师父！”

&esp;&esp;贺兰浑认得她，童凌波的亲传弟子莱娘，前几次他来凌波宅时，都是莱娘上戴竿。

&esp;&esp;眼前灰影一晃，纪长清骤然下落，迫近莱娘的一刻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了在她眉心一划，随即闪身离开，莱娘惊叫着跌倒，裙摆散开时露出右腿上带血的包扎，竟是伤得极重。

&esp;&esp;贺兰浑蹬着栏杆又是一跃，直接跳上三楼：“莱娘，你师父出事，你为何躲在屋里不出来？”

&esp;&esp;“我不知道，我摔坏了腿在屋里睡着，”

莱娘挣扎着爬起来，“我师父怎么了？”

&esp;&esp;“怎么回事，”

三楼最里的房间突然打开，一个男人探头出来，“都在吵什么？”

&esp;&esp;童宣，童凌波的独生儿子。

贺兰浑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停顿片刻：“令堂出事了。”

&esp;&esp;“什么？”

童宣诧异低头，正对上舞台中央童凌波平放的尸体，顿时惊慌失措，“母亲！”

&esp;&esp;他跌跌撞撞往下跑：“母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