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当然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白矾楼是达官富贵汇聚之所,聿国公当场捅死了人,其后再屠一屋子,直接牵连辽北道兵将调遣。那么多双眼,都瞧见摄政王光天化日抱着个姑娘从酒楼出来,便是串也成串成一出戏了,哪里压得下来。
&esp;&esp;如果说上回在奚府“抢亲”是根灯芯捻,那这回一把东风可吹得太合辙适寸了,直接把流言野火烧到京城遍地。
&esp;&esp;毁誉无非两种说法,要么是华小姐倒霉,本来江南待得好好的,一回京城就被恶狼盯上强抢了去;要么说此女子狐媚,引其父与情人当街火并伤风败俗。
&esp;&esp;总之,华云裳进了汝川王府的门,再出来可就没人敢娶她了。
&esp;&esp;容裔闻言沉吟。他自要娶她,哪需得愁嫁,只不过名声一节,确是件难事。
&esp;&esp;摄政王得赖西宫经营多年,自身污名一塌糊涂,平生法的剖白震得恍惚失语。
&esp;&esp;怔忡良久,她从无数纷乱猜测中捞出最不可能的一句:
&esp;&esp;“你此前的种种作为,莫非都是在……追求我?”
&esp;&esp;他单膝半抵在云裳身前
&esp;&esp;云裳的半边画眉还是没能保住。
&esp;&esp;摄政王在炸出那番石破天惊的话之后,趁着女子发怔,拉她坐回绣墩,鬼出神没的小剃刀贴上那枚姣洁的眉心。
&esp;&esp;云裳被窄窄的细刃冰得轻颤一下,立刻被男人另一只手扣住后脑,“别动。”
&esp;&esp;鼻腔的热息呼在她衣襟交叠处,丝丝氤氤的不散,似甘愿承接雪颊散出的余芳。
&esp;&esp;他单膝半抵在云裳身前,头微微仰,眼神极为专注,手劲很稳,动作且轻且柔,羽毛挠痒般滑过去的功夫,半条眉毛中道夭折。
&esp;&esp;等云裳反应过来再想拒绝,已经无济于事了。
&esp;&esp;云裳几乎怀疑,方才听见的那番剪不断理还乱的话,不过是刮骨疗毒前的麻沸散,为的就是骗她一怔忡。
&esp;&esp;“你……”
&esp;&esp;“是。”容裔干脆利落应了一声,黑曜石般的瞳心与云裳目光对视一霎,又落回到半条柳眉上,“如果你问方才那句话的答案。是。”
&esp;&esp;是,我在追求你,从我重新睁开眼的第一秒开始。
&esp;&esp;男人的脸离得实在太近了,云裳五心烦乱,拼命想从上头找出他在骗人的蛛丝马迹,看来看去,竟不由欣赏起那副令人赞叹的骨相来了。
&esp;&esp;好色害人。云裳有点绝望,禅二师兄从前让她不要“以貌取人”真是有天大道理——她的癖性她自己再清楚不过,每当看见品相上佳的容貌都忍不住心折,不论垂髫黄发还是长男少女。
&esp;&esp;有品有相尚且如此,何况无品无相。
&esp;&esp;世间万事万物都划分着三六九等,而世人偏爱常理之外,仿佛不羁的才是天才,出格的方受追捧。而云裳自幼便爱花中着锦,人中美色,自认是俗人中的俗人。
&esp;&esp;俗人免不了俗,面对独一无二的诱惑会如飞蛾恋火,如刻在夙命中的悸动。
&esp;&esp;“就这么喜欢看我?”低笑的声音一出口,云裳惊得倏尔回神。
&esp;&esp;所幸容裔手中眉刀撤回及时,借灯下向自己的杰作端详一眼,觉得满意,朝那条光光如也的眉弓轻轻吹了口气。
&esp;&esp;“你……”云裳好像不会说别的话了,耳窝一痒,半边身子都发僵。
&esp;&esp;这等轻浮举动都信手拈来,他那些貌似掏心的话又有几分可信?云裳神智及时回笼,适才她必是一时迷了心窃才会盯着他看……
&esp;&esp;“我如何?”容裔诧异于突然嗔怒的女子,他不过吹开浮在那上面的绒毛,怎么又惹到她了?
&esp;&esp;一条眉毛的小姑娘在他眼里实在可爱得紧,只恐多说多错,才忍着没夸出口。云裳回身一照镜子,却登如晴天霹雳,直接哭了。
&esp;&esp;是当真的哭,那两行清泪全无酝酿的流出来,完完全全是生理性的,被自己丑哭了。
&esp;&esp;“怎么了?”沉敛不形于色的摄政王一见她哭,什么从容都没了,慌手慌脚地解释,“我没刮出口子,也避开伤口了……”
&esp;&esp;“丑死人了!”云裳把脸呜咽在臂间,一时间对容裔什么猜疑探究的心都没了,心里只有一声哀嚎:我方才居然顶着这副傻样,在他眼前明晃晃亮了半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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