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就你话多。”

黎穆寒抽过他手里的白毛巾，往他脑袋上去抽，“快三十的人了，还吊儿郎当。”

&esp;&esp;“我不吊儿郎当，我还能做官？”

许毅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摸出烟来抽，“黎穆寒，你是命好能出去。

我们留在这里，学校都不收了，邻居绕着走，亲朋好友都觉得我是怪物。”

&esp;&esp;“纹身不打掉？”

黎穆寒后仰了一点，看他的背。

&esp;&esp;“为什么要弄掉？这是我的青春！”

&esp;&esp;许毅故意夸张的语气，让黎穆寒笑起来，转过头时，只见冉糖正从车里下来，扶一个摔在车前面，玩滑板的小孩。

&esp;&esp;黎穆寒的眼神又复杂起来，很多时候，他看着冉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对。

&esp;&esp;11岁那年，妈妈带着他和妹妹去了冉宋武家。

头一次从村里出来，看到那样的房子，窘迫得不敢乱动，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把有点脏的手放在膝上，把有点脏的脚悬在半空，怕弄脏地上漂亮的地毯。

&esp;&esp;妈妈诉说着妹妹的病情，冉宋武坐在对面沙发上听着，他身边坐着漂亮端庄而且年轻的太太。

&esp;&esp;黎穆寒忘不掉冉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小公主披散着柔顺的头发，穿着粉色的棉布睡裙，小手里拎着一个洋娃娃，睡眼惺忪地过来，扑到冉宋武的怀里，说她要听故事，否则睡不着觉。

&esp;&esp;和坐在妈妈怀里的海岚相比，她简直就是仙女。

&esp;&esp;海岚也看她，用羡慕而且可怜的眼神，她不能走路，可小公主却像蝴蝶一样在城堡里飞奔。

&esp;&esp;冉宋武赶紧抱起了她，居然就这样请妈妈和他们离开了，说第二天再和他们联系。

&esp;&esp;当然，不会有第二天的联系了，冉糖的妈妈追了出来，给了他们一只牛皮纸袋，礼貌但是厌恶地请他们不要再过来，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

或者冉糖的妈妈以为苏芹想缠上冉宋武，想敲诈吧？这个世界上，人的心早就硬了，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esp;&esp;纸袋里有五万块钱，妈妈的青春和爱情，就值五万块钱。

&esp;&esp;妈妈的手抖得厉害，可还是接了过来，轻声道谢，然后抱着妹妹、带着他离开那所有着温暖灯光的大房子。

&esp;&esp;他看到妈妈哭了，一面走，一面拼命地落眼泪。

他从来没见过妈妈那样哭，就像身体里有片大海，海水流不尽……

&esp;&esp;那条路的两边全是法国梧桐，不停地往下掉紫黑色的树籽，砸在妈妈洗得发白的布衬衣上。

&esp;&esp;而那个漂亮的太太，就站在台阶上，一身真丝长裙，淡漠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esp;&esp;那一刻，他讨厌死了那个小公主……都是人，为什么生活差别这么大？

&esp;&esp;治病很花钱，五万块很快就成了医院白色的帐单。

&esp;&esp;妈妈没再去找冉宋武，不停地打工，不停地干活，不停地四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