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没曾想，到了最后，却只有姚仙仙一人活了下来。

&esp;&esp;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在那一年的忘忧谷之乱中濒死——等他再活转过来时候，便已经有了一身蛇相。

&esp;&esp;他终于变成了自己小时候最羡慕的模样，却也再不敢以真面目显现在心爱之人的面前。

&esp;&esp;姚仙仙虚虚地在自己脸上一抚，面上神色似笑非笑。

&esp;&esp;“你看，猫儿哥哥，当初你说你会永远记得我……然而，却没有一次把我认出来……”

&esp;&esp;姚仙仙凑到林茂的耳边轻轻说道，舌尖沿着林茂的耳郭，自上而下地舔了舔。

&esp;&esp;“不过没关系……你当初说的话，我记得就好……”

&esp;&esp;他的喘息声渐渐地变得粗重了起来。

&esp;&esp;……

&esp;&esp;而就在姚仙仙与昏睡不醒的林茂相互依偎的时候，行走在交城寂静无人的街头，常青忽然踉跄一步，靠在了脏污冰冷的小巷墙上。

&esp;&esp;然后，他捂着嘴，痛苦地弯下身子，从喉咙里咳出了一口腥臭黑红的污血。

而先前被姚仙仙以黑刀割破的脖上伤口处，宛若被什么毒火烧灼过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焦黑，渗出了无法形容的恶臭粘液。

&esp;&esp;常青闭上眼，恶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

&esp;&esp;就那样喘息良久之后，他才勉强地平复下来……

&esp;&esp;然后，常青哆哆嗦嗦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只玉盒。

他慢慢地将玉盒打开——在那晶莹微透的玉璧之上，残留着两抹嫣红。

&esp;&esp;这是先前常青用来装空花的盒子，将那朵花给了常小青之后，玉盒之中便只留下了两枚脱落的空花花瓣。

&esp;&esp;常青一边呼哧呼哧困难地喘着气，一边专注地凝视着玉盒中那娇美的花瓣。

&esp;&esp;“猫儿……”

&esp;&esp;他小声地呢喃道。

可就连这低低的呢喃，都是那般小心翼翼。

&esp;&esp;“哇——哇——哇——”

&esp;&esp;凄冷漫长的长夜中，又是一声一声嘶哑的鸦鸣。

&esp;&esp;常青双手一抖，急忙将手中玉盒放回怀内，望向鸦鸣传来之处——可是那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常青放眼望去，看到的却只有干枯狰狞，直指天空的枯树。

&esp;&esp;几片黑色的羽毛在冰冷的空气中打着旋，静静飘落。

&esp;&esp;而伴随着最后一声鸦鸣的落下，先前一直如影随形，让他与姚仙仙紧张万分的凝视消失了。

&esp;&esp;常青将手按在胸口，隔着布料抚着玉盒坚硬的表面。

&esp;&esp;忽然间，他若有所感地仰头看了看天空，在东方的尽头，隐隐透出了一线稀薄的微光。

&esp;&esp;这是云历十七年十二月初七的冬天。

&esp;&esp;这无星无月的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

&esp;&esp;天亮了。

&esp;&esp;

&esp;&esp;“我……我又晕倒了？”

&esp;&esp;旅店内，林茂悠悠地转醒过来。

他看着破旧厢房那满是灰尘蛛网的房檐，扶着自己的额头，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esp;&esp;“林公子！”

&esp;&esp;一声清脆的欢喜叫声骤然响起——林茂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眉，少女特有的高亢声线便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片刮着他不堪重负的耳膜，一瞬间他便觉得昏迷之后醒来引起的头痛变得更加严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