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小说

第59节（第1页）

&esp;&esp;亦珍“哦”一声，倒不曾继续追问，只是暗暗提醒自己，还是要去请了钟大夫来比较稳妥。

&esp;&esp;两母女由汤妈妈伺候着用过早饭，汤妈妈扶了曹氏，穿戴好斗篷风帽，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儿，汤伯则去摘了门板，开门营业。

&esp;&esp;一开门便有那巷子里的住的人家，使了家里的丫鬟来。

&esp;&esp;“招娣，今日要三碗花生核桃芝麻糊，豆沙馅儿黄金糕、萝卜丝儿酥饼、薄脆海苔饼各称一点儿。”那丫鬟已与招娣混得熟了，一进门便笑嘻嘻地往招娣跟前一站，报上了自己要买了带回去的点心名称，将带来的食盒交给招娣，随后往一张凳子上一坐，引了招娣与她说话，“最近店里可有什么新点心没有？”

&esp;&esp;她们做丫头的，伺候完主子，得了空，无非是聚在一处，嗑嗑瓜子绣绣花。自从珍馐馆开张，主母差她过来买糖水点心，每回招娣总多包几块给她。她回去闲聚时拿出来招待小姐妹们，显得极有面子。

&esp;&esp;招娣写了单子，与食盒一起递进后头厨房去，返身回来对那丫鬟道：“最近倒不曾出什么新点心，你放心，回头若是有了新的，必不会忘了你。”

&esp;&esp;那丫鬟得了招娣的话，欢喜地一笑。

&esp;&esp;后头厨房里，汤妈妈接过了单子，取出食盒里的碗，又捧了装花生核桃芝麻粉的陶罐过来，望碗里各舀了一大勺芝麻粉，再搁一点点桂花糖，最后从灶台上烧得滚烫的水锅里拿瓢了热热的开水注在碗里，迅地用勺搅拌成浓稠香滑的芝麻糊。

&esp;&esp;待将装好了的食盒提到外面店堂里，那丫鬟付了银子，接过食盒走出珍馐馆，一路走，一路能闻见那隐隐的桂花香从食盒中散出来。简直比什么吆喝都好使，又引得人循香而至。

&esp;&esp;进门来的，是个五十多岁年纪，做员外老爷打扮的中年人，圆面孔，红脸膛儿，微微有些福，看上去气色极佳，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子侄模样的年轻人。

&esp;&esp;这员外老爷先伫足抬头看了门楣上头的店招一眼，这才一撩衣襟，抬足垮过门槛，进到店内。那两个年轻人寻了沿街靠窗的位置，请老爷先坐下，随后两人落座。一人扬声招呼，“伙计！”

&esp;&esp;招娣忙取了菜单来，双手递上。

&esp;&esp;高个年轻人接过菜单，翻开一看，即刻不动声色地递于另一个看。

&esp;&esp;另一个接过，看了两眼，随后双手奉到员外老爷跟前，“师傅，您看看，点些什么好？”

&esp;&esp;那被两个年轻人唤作“师傅”的老爷本是在细细打量店中的装潢摆设，倏忽听得询问，将视线收回来，看向自己面前的菜单，眼瞳蓦地一缩。

&esp;&esp;眼前的菜单的纸质算不得最上乘，只是做得极其仔细，将冷碟儿热炒，酒水点心等分门别类列出来，一一写在菜单上头。每项又细细分了荤的素的，下头标注了材料、分量、价格，叫食客看得一目了然。

&esp;&esp;“师傅……”高个子年轻人轻唤了老爷一声。

&esp;&esp;老爷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噤声，自己全神贯注将菜单细细看了一遍。良久，才将菜单合起来，交到招娣手中，笑眯眯问：“小丫头，你家店里可有什么招牌菜色介绍？我们师徒远道而来，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esp;&esp;“小店早晨供应花生核桃芝麻糊，白米粥，黑米粥，豆沙馅儿黄金糕，鸡蛋薄饼，腌脆瓜与各色酱菜等，味道都是极好的。客官若有旁的想吃的，亦可从菜单上点菜。”招娣见三人看着确是眼生，又都是外地口音，不像是本地客，遂细细介绍了珍馐馆冬日里几样广受欢迎的早点。

&esp;&esp;那圆面孔红脸膛儿的老爷听得很仔细，待招娣介绍完了，略略沉吟，便要了黑米粥，鸡蛋薄饼，腌脆瓜，那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在他示意下，则要了其他早点。

&esp;&esp;师徒三人趁等待的功夫，只小声交谈，并不张扬。

&esp;&esp;过了一会儿，三人要的早点一一送了上来，厚薄适中的米粥冒着热气，盛在描青花的粥碗里，配一把同样描青花吉字纹的调羹，又三碟儿脆瓜酱菜，都已经搁剪子铰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拿一点点砂糖麻油拌匀了，闻着便使人垂涎欲滴。一旁放了三个白瓷圆盘，其中一个盘子垫着细竹丝编的巴掌大小竹簾子，上头搁着一排三个豆沙馅儿黄金糕，一样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儿。另两个盘子里则摆着切成三角型薄饼。

&esp;&esp;高个的年轻人嘴角微勾，心道也不见得多稀奇，怎好同他们以前吃过的山珍海味比？

&esp;&esp;中年老爷看出年轻人的不以为然来，也不多说什么，只将那鸡蛋薄饼轻轻往年轻人跟前一推，“尝尝看，可说得出有何不同？”

&esp;&esp;年轻人见师傅有心考校自己，遂取了筷子来，道了声“徒儿失礼了”，这才夹了一块儿薄饼，咬了一口。

&esp;&esp;一咬罢，高个年轻人微微睁大眼睛，细细嚼了咽下去，又咬了一桩旧事（3）

&esp;&esp;汤伯等那老爷一行三人出得门去，走得老远，这才将屏了好一会儿一口长气吁出来。

&esp;&esp;到了晚间，汤伯便将这从京里来的老爷带着两个年轻人到店里用饭的事与汤妈妈讲了。

&esp;&esp;“你看会不会是从那里来的？”汤伯朝上指了指。

&esp;&esp;汤妈妈赶紧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随后放开汤伯，走到门边开了门左右望了望，这才又关了门坐回床上。“我看这事儿，不能再瞒着小姐了，早晚要让她知道。与其知道的晚了，不知不觉着了旁人的道儿，弗如趁现在，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小姐听。”

&esp;&esp;汤伯沉吟片刻，“这事不容咱们擅自做主……”

&esp;&esp;“我知道，老头子，我都知道。”汤妈妈左右为难。

&esp;&esp;“事不宜迟！”汤伯拍了拍床板。小姐年岁一年比一年大了，为人又稳重从容，自小姐这一年来遇事冷静沉着便可见端倪。

&esp;&esp;汤妈妈点点头，她晓得此事关系重大，“我这就去同夫人商量，晚上多半不下楼来了，老头子你别等我了。”

&esp;&esp;随后整了整衣襟，抿一抿头，这才开了门，先到厨房去筹了一大桶热水，然后才上楼往夫人屋里去。

&esp;&esp;曹氏正与亦珍翻麻将牌比大小，谁赢了便可以从一旁的果盘里取一颗香瓜子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儿里。本也就是母女俩消磨时间的小游戏，见汤妈妈拎着水桶进来，母女二人便收了麻将。亦珍将麻将在盒子里码好，盖好了盒盖。起身放在一旁的夜壶箱上头。

&esp;&esp;“母亲可是要洗漱了？那女儿先行告退。”亦珍知道因母亲缠了足，除了教汤妈妈伺候她，寻常不肯让她看见她的一双脚。

&esp;&esp;但亦珍却知道，母亲的一双脚，是以一种怎样的畸形方式被生生裹小了的。故而母亲不欲教她看见她的脚，她也从不在这时候耍赖，非要留在母亲屋里。

&esp;&esp;汤妈妈微微屈膝，朝亦珍行礼，待她出了夫人的屋子，脚步声去得远了，这才慢慢解开曹氏的缠脚布，伸手试了试脚盆中泡脚水的冷热，将曹氏的双足浸泡到热水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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