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重逢那日，佘素陪他饮酒一整夜，两人攀谈到天明，只是他依旧固执，始终郁结于心。

&esp;&esp;借着微弱的晨光，他颓丧地对佘素道：“走不出去了。

这一辈子，大抵都走不出去了。”

&esp;&esp;彼时佘素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走不出去的。”

&esp;&esp;他一向敬重佘素，但那句话，他那时并不信。

&esp;&esp;直到那一日，听闻她来了南疆，而他专注于手中事情，并未分半丝心神去在意。

随后他便楞住，心想：原来，已经过去了。

&esp;&esp;这一生还能再见到她，真是极好。

&esp;&esp;番外：月色很美—宁扶胤

&esp;&esp;十四岁那一年，宁扶胤成为当朝历史上最为年轻的一位皇帝。

&esp;&esp;坐上龙椅那一刻，他想，这实在是一个令人作呕的位置。

&esp;&esp;宁扶胤的父亲，是一位极好的国君，也是一位极差的父亲。

至于母亲——是极好的莫家嫡女，也是极差的母亲。

&esp;&esp;皇兄们是极好的皇子，却是极差的哥哥——遇见宁扶清之前，他曾这般想。

&esp;&esp;宁扶胤幼时，是一个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性子，而他的母亲也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亲更是如此，因此连宫中下贱的奴婢们，也敢站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esp;&esp;那时他方才五岁，某一日因肚子太饿去御膳房要吃食，便遭受小太监欺负，中途宁扶升与宁扶眠都曾经过，也俱视而不见。

&esp;&esp;待到小太监终于走了，他便躲到草丛中去哭。

哭得昏天黑地，忽见一束光明，回头一看，便看见那位天神般的哥哥。

&esp;&esp;宁扶清手中执剑，似是方才习武归来，满身都是汗水。

他蹲下身来，冲宁扶胤伸出手，问道：“饿吗？”

&esp;&esp;那是宁扶胤这些年来，听见过的最温和的声音。

&esp;&esp;他满脸泪痕，试探地、怯弱地，点了点头。

&esp;&esp;宁扶清轻轻一笑，抬了抬手道：“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esp;&esp;牵住那只布满茧子的粗粝大手，宁扶胤有些恍惚地想，听闻这位哥哥冷心冷面，待人虽温和有礼却极致疏离，也从来没有人见他笑过，可此刻，他分明笑得这样好看。

&esp;&esp;于是他问：“皇……皇兄你，为什么要来搭理我？”

&esp;&esp;宁扶清停下脚步，回身看他，摸了摸他的头，答道：“因为你还小，需要有人保护。”

&esp;&esp;宁扶胤怔怔地望着这位不到十岁的少年，脱口而出道：“可皇兄您……”

&esp;&esp;“也还小”

三个字，无论如何无法出口，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位皇兄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esp;&esp;宁扶清却好似已经看穿他的想法，笑答：“正是因为皇兄没有人保护，才更深切地知道，你需要保护。”

&esp;&esp;彼时，宁扶胤还不太能听明白这句话，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心中十分苦涩。

&esp;&esp;他的母亲曾告诉他，要想不受欺负，就要自己变得强大，只要有一日他还如此弱小，就有一日，活该受欺负。

&esp;&esp;从来没有人说过，在这个年龄的他，是需要有人保护的。

&esp;&esp;自那以后，宁扶清时常去看望他，偶尔会亲自教导他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