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烟雨忙不迭地点头，小舅舅能为她增改批注，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最好的纸仔细卷起来，再用发绳缠了一圈，开心地握在身前。

&esp;&esp;“小舅舅，我走啦。”

她是个讲礼节的小姑娘，这一时瞧见马车外石中涧垂手站着，知道小舅舅晚间还有事，这便欠了欠身，同他告别。

&esp;&esp;顾以宁颔首，小姑娘便脚步轻跃地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目送小舅舅。

&esp;&esp;黑榆木马车缓缓向前，车窗里小舅舅垂着眼睫，侧颜的弧线清隽，月色掠过去，显出沉金冷玉的质感。

&esp;&esp;出了顾家西府的正门，一路向狮子桥行驶，石中涧在马车旁随车，忽听车中公子唤了他一声，石中涧立时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一旁随侍，这便上了马车。

&esp;&esp;“将此名帖交于金陵知府卞仲怀。”

顾以宁淡声道。

&esp;&esp;石中涧应声，视线落在桌案上的拜帖，伸手拿过，静听吩咐。

&esp;&esp;“有积善巷顾氏母女二人，欲迁往广陵居住，请合规发放路引。”

顾以宁思忖道，旋即垂眸不语。

&esp;&esp;石中涧领命，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表姑娘若是迁往了广陵，那岂不是不能常常见到了？公子究竟在想什么呢？

&esp;&esp;他不是多嘴之人，只拱手说是，面上却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esp;&esp;顾以宁何其明锐，微抬眼，轻吐一句：“诸事一切，按她心意。”

&esp;&esp;公子素来万事万物藏于心，难得向人解释，石中涧只觉得受宠若惊，眉梢眼角便挂了几分忐忑。

&esp;&esp;狮子桥乃是金陵城除却秦淮河边兔缺乌沉我对你只是见色起意，没有长……

&esp;&esp;烟雨回到斜月山房时，月亮正挂了枝桠一角，她把手里的文章往怀里拢了拢，进了天井。

&esp;&esp;芳婆正在天井里捶打衣物，见姑娘进来了，忙擦了手迎上来。

&esp;&esp;“姑奶奶叫人传信来，她在广济堂里同香茶姑娘坐一坐，一时再家来，叫您先睡，不必候着她。”

&esp;&esp;烟雨点点头，乖巧地进了正堂。

&esp;&esp;娘亲在金陵没几个好友，香茶姨母姓屠，在积善巷街口开了一间医馆，叫做广济堂，因顾南音肩背有旧疾，常常去抓药理疗，同香茶姑娘无话不谈，于是成了至交好友。

&esp;&esp;芳婆跟了进来，为姑娘把五色糕团儿端上来，说起了白日的一桩怪事。

&esp;&esp;“今儿不是月初嘛，云檀姑娘不在，老奴便代她往公中去领月例银子。

往常咱们山房上下五个人，拢共领九两银子，今儿公中竟给了十一两。”

&esp;&esp;烟雨对这些庶务一窍不通，小口咬下糕团儿一角，大而化之道：“那发财了啊！

明儿我要吃四只酱鸭头。”

她吃的专心，“糕团儿好软糯啊。”

&esp;&esp;芳婆知道姑娘对这些不在意，只得把疑虑放在心里。

&esp;&esp;今儿早晨，见月例多了二两，芳婆便多嘴问了一句，那账房先生便道，言说瑾大奶奶吩咐了，打这个月开始，给表姑娘发月例，故而多了二两。

&esp;&esp;芳婆更加意外了。

&esp;&esp;这个月才给姑娘发月例，那从前月月的二两银子打哪儿来的？

&esp;&esp;斜月山房五个人，姑奶奶按着府里奶奶的规格，是五两银子，芳婆是府里经年的老人了，一个月一两，云檀和青缇共分一两，若是没有姑娘的月例，该是七两才是，缘何这十年来，月月都有姑娘的月例？

&esp;&esp;芳婆接着又问了一句，那账房先生年纪大了，想了许久都没想起来，只说待他回忆回忆，想起来了再打发人往斜月山房里说一声儿。

&esp;&esp;芳婆把这些事儿按在心下不表，姑娘是个不管事的，还是等姑奶奶回来再说吧。

&esp;&esp;进了些甜点，青缇便侍候着姑娘进了卧房，烟雨午间睡了一时，这一会儿便不困，只同青缇在灯下坐了，一边儿裁料子，一边儿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