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天光云影自律的青年啊，你半夜不睡是……

&esp;&esp;在烟雨心里顶顶行的娘亲，眼下心里也装着心事。

&esp;&esp;把孩子接上山，由青缇服侍着更衣用饭，席间闲话了几句，濛濛惦记着把那一朵云水蓝的桔梗花保存下来，拉着青缇就进了卧房。

&esp;&esp;濛濛不在身边，就少了些叽叽喳喳，顾南音的手头闲了下来，坐在天井里就着一点溶溶光，去瞧芳婆捣蒸好的糕粉团。

&esp;&esp;糕粉团捣成了要做年糕，芳婆握着小石杵，一边捣一边儿同自家姑奶奶说着话，“这回可好了，太主殿下正大光明地从东门回府，不仅唤咱们姑娘叫表姑娘，还叫白嬷嬷送咱们姑娘家来，往后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

&esp;&esp;“她们的瞧得起值几个钱？这么些年，我带着濛濛在山上不也熬过来了？”

顾南音看着小石臼里头油光可鉴的糕粉团，叹了一口气，“槿芳，你最是知道咱们怎么难。

十年前，这里就是一处漏风漏雨的破屋子——从前看林人住的屋子，能有多好？咱们俩求爷爷告奶奶，使了多少银子，才托人把这里建起来？外头的围墙、里头的墙纸、地砖、哪一块不是咱们几个拿手砌出来的？”

&esp;&esp;姑奶奶说着说着就抹了泪，芳婆看着、听着，手里的石杵在石臼里五搡六翻的，也捣的心有戚戚。

&esp;&esp;是啊，眼下谁看了斜月山房，都要赞一句雅致美观，可谁也不记得十年前的那间破屋子了。

&esp;&esp;彼时，姑奶奶从广陵谢家出来，简直像被扒了一层皮，身上拢共就几两碎银子，卖了六亩广陵的农田，才凑足了回金陵的盘缠。

&esp;&esp;再后来娘几个在这间破屋子里凑合下，春山爱笑小时候您也不爱读书？也在地……

&esp;&esp;从狮子岭公主别业回来的当晚，烟雨拥着软被，一夜好眠，以至于第二日晓起，鸟雀都在窗下吵嘴了，她还睡得呼呼。

&esp;&esp;顾南音今儿要出门，打开烟雨卧房的门悄悄瞧了一眼，笑着给她掩上了门。

&esp;&esp;“叫她睡。”

她往外走，仔细嘱咐青缇，“这孩子昨儿缠着我说话，直说到深夜去，你瞧我这两个乌眼圈儿。

一时醒了哄姑娘用早点，可别空着肚子出门。”

&esp;&esp;青缇笑着应下，送着姑奶奶并云檀出门，又问道：“方才瑾大奶奶打发人来说的事，您看……”

&esp;&esp;顾南音想起来了，哦了一声，笑着说：“倒忘了这一茬。

从前都是我这个三脚猫教濛濛，也教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既然瑾大奶奶发话了，自然要去的。”

&esp;&esp;她抱怨着出了门子，“指不定昨儿夜里她们有多伤脑筋呢，闹的今早上才打发人来说，可叫我忙了一早晨。”

&esp;&esp;青缇嗯了一声，笑着将姑奶奶送出了门子。

&esp;&esp;长房的瑾大奶奶出身如皋名门闵氏，如皋乃是我朝最为崇文重教之地，千百年来绵绵文脉不绝。

瑾大奶奶饱读诗书，眼界深远，嫁至金陵顾家，诞下二子二女后，便在东府开设了小学堂，专门教授东府的几位姑娘。

&esp;&esp;其后这间学堂在闺阁间有了名气，客居顾家的几位表姑娘、与顾家交好的世家都将女儿送至这里学习。

&esp;&esp;顾南音同女儿在顾家无人问津，便是去“烟外月”

学习制艺，都是托芩夫子的私心。

今日一大早，瑾大奶奶便打发人来请表姑娘去学堂，倒叫斜月山房里一片喜忧。

&esp;&esp;姑娘还不晓得这个事儿，青缇提了裙子回了卧房，将将打开门，便见自家姑娘正揉着眼睛窝在被窝里望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