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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煌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多问,推开了病床前的一扇窗。
南槿支撑起身体向远方遥遥望去,同时也象是在侧耳倾听。
越过墙檐的青瓦,远处有几股浓浓的黑烟,在不同的方位扭曲而上,直冲向天。
那是几处被焚毁的鱼党府邸的余烟。
「这样的事情,还是避免不了啊。
」南槿叹了一口气。
「鱼庆恩一党这二十年来民怨太重,跟随他的这些人也都造下无数杀孽,有这样的下场,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劫报呢?」苏煌大概也猜得出那些黑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跟着发了一句感概。
「最高之位易主,这个过程永远也脱离不了血腥,」南槿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可是,被清剿的,除了鱼庆恩派系的人以外,是不是还有旁人呢?」 「怎么会?只要没有依附过鱼庆恩的,就不会被伤害吧?」 「这倒未必。
有些人从来没有支持过鱼庆恩,但对栩王也没什么忠心可言,而在新君初立之时,最忌有死灰复燃的旧势力前来掣肘,所以有一种惯用的手法,就是在城破之时用误伤的方法清理一下……」 苏煌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吃吃地道:「你、你的意思是说栩、栩王他……」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南槿的眸中突然闪过一阵冷凛的寒光,尖锐的如同他面对厉炜初报真名的那一瞬间,「栩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只要看看今天会有多少黑烟和鲜血就知道了。
如果他只会用屠刀来清除异己,巩固自己的实力和权威,那么此人的心胸与手腕,亦不足以让叔叔托付江北十万兄弟未来的命运吧……」 苏煌怔怔地听着,嘴唇不由自主地轻轻翕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来。
南槿用手指把垂在额前的一缕乱发慢慢挑回到耳后,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
作为被宾起之一手调教大的接班人,南槿很清楚叔叔对于这十万热血男儿未来的考虑。
从常理上来说,一股游离于朝廷掌握之外的战力,无论怎么开明的君主都会将其视之为一种威胁,所以对于江北而言,想要永远保持着义军的身份是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
江北的未来,只有三条路可走。
一是力量渐耗渐弱,最终被强行歼灭剿杀,二是争夺天下,自己来掌握至高的权力,三是慢慢被分解消融,让江北之名在不流血的情况下逐渐淡化在时间的流逝中。
第一条路无疑是最让人感到悲哀的一个结局,但大多数义军的下场不外如是;第二条路听起来虽然雄心万丈,可是成功率不高,而且在外敌虎视的情况下进行惨烈的内战也有违宾氏叔侄一贯的性格与原则,因此相比之下,第三条路虽然看起来有些无奈,但却是可预期的最佳选择。
在宾起之的的观念中,捍卫国土与黎民原本就是朝廷的责任,而义军的出现实际上并非一件正常的好事,所以他希冀的将来,是北方防线仍然牢不可破,但守卫这条防线的战士们,已不再被称为义军,不再孤独的作战,也不再会同时面对不同的敌人。
当然在这之前,首先需要确认的,就是被选择的栩王此人,是否真的是一位能保国护民的君主,是否真的可以将江北目前承载着的责任移交给他,让义军的存在渐渐淡化在历史被翻过去的那一页。
「南……南槿……」看到卧榻上苍白虚弱的人神情沉郁,苏煌不禁有些担心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不要再想了,你的伤这么重,要好好休养才是。
我相信不管将来发生任何的事情,你都可以很好的解决……」 「是吗?」南槿唇边淡淡浮起一个笑,回握了一下掌中的温暖, 「是啊,一定能解决的,无论是十万兄弟的未来,还是你……」他的语声微微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柔和,「苏煌,不管我会怎样,只有你……是一定要幸福的……」 苏煌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更用力地收紧了自己手掌,「你在说什么呢?已经越来越好了不是吗?鱼庆恩不再把持朝政残害百姓,胡族的大军也已经被击退,我们还可以希望栩王是一个有道明君,比起以前的风雨飘摇,现在已经好了太多,这都是你费尽心血想要做到的,所以你应该、应该更高兴一些啊!
」 「也许是吧,」南槿垂下视线,眼睑下因疲劳显出的暗青色更深更浓,「虽然有那么多的伤害,那么多的无奈,但我这些年努力想要达到的目的,似乎真的是一步一步在达成吧……为了走到自己想要的终点,将来一定还有更多人会为了我的信念而付出代价,而我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这些代价赎还给他们……」 「不要再说赎还,」苏煌笔直地看着南槿的眼睛,神情前所未有的坚持,「因为那不仅仅是你的信念,也是我们的信念啊。
我们之所以投身江北旗下,是因为相信跟随着宾先生,可以为天下苍生、为护卫国土而战,只要这一点不改变,就没有一个战士会觉得后悔的。
」 南槿低头良久,如羽的双睫才轻轻颤动了一下,慢慢向上挑起,用柔和的眼神看着苏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在你面前,似乎可以放心地说任何话……不过你不用太为我担心,我未来将要走怎样的路,很多年前就已经决定了,无论这途中发生什么样的事,我相信自己还是能够努力照以前的方向走下去……」 虽然南槿语调平静,但这几句淡淡的话听在苏煌耳中,却令他陡然一阵心酸,不由地吸了吸鼻子,头慢慢低了下去。
正在这时,前院的门板突然被重重地拍响,苏煌立即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手指一紧,握住双刀跃入院中,对外面高声喝道:「是谁?」 「请问宾南槿公子居于此处吗?」门外响起一个斯文有礼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卑职是栩王殿下驾前先行侍从长官朱艾,奉殿下旨意,特来谒见宾公子。
」 苏煌犹疑地转动了几下眼珠,南槿的声音已经从背后淡淡地传来:「请他们进来吧。
」 从门缝向外张望了一回,苏煌想着这薄薄一层门板反正也挡不住什么,便打开了插闩。
门前排列整齐地站着十来个人,当先的一人年约三十,面白无须,院门一开就微笑着行礼道:「惊扰了,请问宾公子可安好?」 苏煌刚点了点头,那人便独自一人跨进院中,整冠来到阶前道:「栩王殿下有盛意转致公子,请问公子可方便接见卑职?」 南槿在房内温和地道:「朱大人客气了,请进。
」 苏煌见朱艾的手下都安安静静呆在院外,便不再理会他们,回身抢步先进入房内,护在南槿的床头。
朱艾看起来毫不在意苏煌谨慎的态度,仍然面带微笑,礼数极为周全地向南槿说完了所有的客套官话,竟好象真的只是奉命来谒见请安的。
「有劳大人特意到此一行,栩王殿下的盛情,南槿铭感五内。
」南槿神色未动地听完了那一长篇的客气话,淡淡地回了一句。
「公子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否则我们实在无法向殿下和宾先生回话,不过现在城中还有些混乱,您这儿人手也不足,要不要卑职在门外安排些护卫……」 苏煌皱了皱眉,但南槿却立即轻飘飘地答道:「也好,麻烦你了。
」 「明天晚些时候近卫营就会护送栩王殿下入城,薛先生及江北贵属们也会同行,宾公子要不要移到……」 「这里很清静,我暂时不想移动。
大人不必费心了。
」 朱艾随即又通报了一些进军过程中的事项,之后便识情知趣地起身告退,走时轻手轻脚,还小心地关好了每一道门,护卫的兵士,也尽量安排在了较远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