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觉察出我这不正常的沉默，侧过脸，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询问：“还在难过吗？”

&esp;&esp;温热的气息飘进我耳朵里，温暖的脸颊也贴在我的脸颊处。

&esp;&esp;我慢慢松开手臂。

此刻的我，宛如一个跑了一万公里，近乎报废的马车，动一下，就掉一个车轱辘。

&esp;&esp;尽管有些僵硬，但最终还是从他身上离开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完整着的衣裙，强行肯定了自己的节操，然后连滚带爬、嗖的一下滚到墙根处。

&esp;&esp;“我……哀家经常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嗯，老毛病了，陛下可能听到了某些话，但是不要当真，都……都是假的。”

贼有多虚，说这话的本太后，就有多虚。

&esp;&esp;姜初照还坐在床榻边，目光如深林流水，静悠悠的，凉飕飕的，欢快明朗不多，失落岑寂鲜明：“太后醒着和醉着、睡着，当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esp;&esp;说到此处，提起唇角，轻嗤一声：“怪不得呢。”

&esp;&esp;“怪不得什么？”

&esp;&esp;他抬起眼睑，眸子里有些怨念：“怪不得上一回太后睡了两天两夜，果儿却一直拦着朕，不让朕来看太后。

原来是怕朕听到太后这些梦语，浮出别的联想。

这小丫头果然还是向着太后的。”

&esp;&esp;我又慌了：“哀家……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esp;&esp;姜初照摇头，就着日光看自己的手掌，作散漫状：“没有。”

&esp;&esp;我后背贴着大墙，长舒一口气：“那哀家就放心了。”

&esp;&esp;可下一秒就听着龟儿子哂笑几声，嗓音颇凉，还带着些落寞滋味：“太后讲的，都是早该讲的。”

&esp;&esp;我宛如一条行走在北疆旷野里孤独的瘦狼，风一吹抖三抖，听到动静也抖三抖，别说咬人了，我现在都很怕被眼前这人吃了——因为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esp;&esp;“哀家若是讲了什么东西，陛下别往心里去，酒后之语，当不得真呢。”

我薅住衣裙边边，满嘴苦涩道。

&esp;&esp;“若是讲别的，朕就不往心里去了，可你偏偏讲什么起死回生之术，讲重回十八岁的故事，讲主动要求嫁给我父皇好给我当后娘，还讲……”

&esp;&esp;哀家浑身的血都凉透了：“还讲了什么……”

&esp;&esp;他别过脸去，看窗外葳蕤的大树，耳根微微泛红：“讲书房的椅子又结实又漂亮，还香香的。”

&esp;&esp;“……”

&esp;&esp;“太后背过身去做什么？”

&esp;&esp;“哀家看看能不能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esp;&esp;他从背后薅住我肩头的衣裳一把把我拽回来，勃然大怒：“……你别胡来！”

&esp;&esp;我拗不过他的力道，被迫转过身，但已经完全不敢看他的脸，想到那些前尘往事，想到那些孟浪之语，就捂住脸，从头发稍稍到脚底板板都冒着委屈：“呜呜呜……都是假的，你千万别信，哀家说了这是梦，梦话怎么能当真呢？”

&esp;&esp;姜初照就在我耳边一抽一抽地笑：“太后哭什么？该哭的，应该是朕才对。

我不过去西疆打了个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儿，就成了我后娘。

刚回京城，认真小心地去问你，结果听到你说是姜界强迫你、非要娶你。”

&esp;&esp;他续命一般长吸了一口气，而后咬牙切齿地说：“那时候真气呀，都恨不得去掀姜界的棺材板。

结果……呵，呵。”

&esp;&esp;“哀家愧对你父皇，”

我泪如雨下，睁眼看他，后怕万分，“别去掀你父皇的棺材板吧。”

&esp;&esp;姜初照挑眉：“你还护着他？”

&esp;&esp;我耷拉着眉眼，抽抽搭搭的：“汉白玉的棺盖，挺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