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拂开粘在脸上的湿粘的头发，艰难地查看四周的光景。

&esp;&esp;他处在一个铸铁塔的最高层，从这里看去，四周荒无人烟，杂草丛生。

&esp;&esp;齐释青的衣裤已经被血浸透，大腿的伤口狰狞，被汗水泡得发白。

但即使浑身痛极，他却愈加困倦，眼前的视域愈发黑暗。

&esp;&esp;于是他又给自己手臂划了两刀。

&esp;&esp;靠着这些痛意，齐释青一瘸一拐地下了铸铁塔，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杂草丛里走。

&esp;&esp;得离开这里。

&esp;&esp;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esp;&esp;齐释青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个荒屋内。

&esp;&esp;他用肩膀撞开那扇破门，被抽去骨头一样摔了进去。

&esp;&esp;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然而他已经再没有力气转头去看，抑或是反击逃命了。

&esp;&esp;齐释青眼前的地面上洒满了日落。

&esp;&esp;即将合眼的那一刻，他无比希望齐归也在看着这样的日落。

这样，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齐归与他看了同一轮落日，就算是跟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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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吴伯，今晚在这儿住下吧。”

齐释青对老人说。

&esp;&esp;“不用啦，不用啦。”

吴伯轻轻拍了拍齐释青的手，颤颤巍巍地，“我……小孙女，在家……”

&esp;&esp;齐释青一愣，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恭喜。”

&esp;&esp;吴伯呵呵笑着点头，“六年前，我小孙子刚出生，现在，又有小孙女啦……”

&esp;&esp;齐释青将吴伯扶起来，老人慢慢挎上两只空篮子——那两只篮子原先装的土产和公鸡，现在藏了齐释青悄悄塞的两根金条。

&esp;&esp;吴伯对齐释青说：“少主忙，不必来的，我……就是想看看你，看你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esp;&esp;齐释青嘴唇动了动，还没待出声，就听恣肆（二十）

&esp;&esp;吴伯家里非常穷，齐释青睡的这间屋，是唯一一间勉强看得下去的屋子。

在齐释青昏迷的两天里，老人都是在屋里的草垛上将就睡的。

&esp;&esp;齐释青伤重难以行走，对于要接着麻烦老人几日心中非常过意不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人追杀他到这里——那暗算他的人笃定他会死在铸铁厂，毕竟几乎没有人能在中毒昏迷的情况下从铁水上方的烟囱里死里逃生。

&esp;&esp;他把全身的钱财掏了出来，想要塞给吴伯，吴伯却不收。

齐释青只好趁老人去干农活的时候，拄着一根竹竿，艰难地走出屋子，把钱塞给了在家奶孩子的儿媳妇。

&esp;&esp;一个胖乎乎的小奶娃缩在娘亲的胸襟里，那儿媳妇见着齐释青的时候，非常局促地拿一块粗布把孩子盖好。

&esp;&esp;“你……你需要点什么吗？”

女人站起来，小心地问他。

“你需要什么喊一声就好，不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