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老师是有心事吗？”

&esp;&esp;丞相轻轻笑了笑，温和地回答：“不过是想着明日到闽州的事罢了。”

&esp;&esp;祁宥眸光微微一闪：“邓翰墨不过是闽州的一方郡守，就敢如此徇私为己，扰乱良民，死了这么多人，也能强压下来……”

&esp;&esp;“自然是牵扯到京城的一些人身上。”

她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邓翰墨骄溢越法，说明他的头上还有更大的当权者保护着他。”

&esp;&esp;工部派出去的人对闽州惨状视若无睹，吏部每年对邓翰墨的考核亦上报无误，地方豪右同官员勾结，山贼作害，像一座座小山压了在百姓的肩头上。

&esp;&esp;若非叶榆的学生周景铄送出这一封信，如此民饥苛政下去，势必会导致官逼民反，闽州大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esp;&esp;崔锦之目光平静：“‘帝非人不利，人非帝不宁’，为君者应当抚养百姓，视如赤子。”

&esp;&esp;冷淡的话语中却隐隐约约有暗流涌动，“陛下太过宽仁，瞻前顾后，不敢纠罚奸幸。”

&esp;&esp;祁宥亦低下头来，嗓音低沉醇厚：“所以大燕内患渐积，外有寇贼。”

&esp;&esp;“是。

幸而陛下不懂军务，又对顾老将军颇为依仗，自老将军死后，便将军权交给了定远将军。

顾将军骁勇善战，牢牢把控住玄甲军，兵强马壮，外患渐平。”

&esp;&esp;祁宥的指骨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木桌，发出沉闷的“哒、哒、哒”

。

&esp;&esp;他眼眸渐深，“萧薛两家把持朝政，萧家在吏、工二部皆有势力，薛家更是抓住了内阁，而薛首辅之子薛怀忠，手里还握着另一只军队。”

&esp;&esp;“殿下说的不错，君王无权，天下无纲。”

崔锦之带着一抹温和的笑，目光中却露出尖锐的锋芒来，“除奸臣，清王道，这惊变

&esp;&esp;遍地残骸，血肉横飞，在泥泞的土地上晕出一大片暗红色。

&esp;&esp;天空仍是沉重的灰色，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没有断过，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蜿蜒成一条细细的水痕潺潺流动着。

&esp;&esp;祁宥握着失而复得的佛珠，骑着马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esp;&esp;全身奔流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住了，浑身止不住的发冷，踉跄着下了马，颤抖地在一堆尸骸中翻找那抹洁净无暇的月白。

&esp;&esp;祁宥一脚踩上那被血水泡得松软的泥地，微微留下一个凹陷。

&esp;&esp;临走前向令和帝调来的禁卫已经全部胡乱交错地横倒在四周，甚至素日里严肃精明的两位都御史，一个被剁去了手臂，一个头顶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瞪大双眼地惨死在茶棚下。

&esp;&esp;还有他为崔锦之留下的暗卫，全都身中数刀，断肢碎肉四溅。

&esp;&esp;没有她……

&esp;&esp;禁军、御史、暗卫，每个人的尸首都摆在这里，除了她。

&esp;&esp;冷雨早就打湿了祁宥的衣袍，湿漉冰冷地紧贴着他的后背，不知道自己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

&esp;&esp;祁宥颤抖地握上左臂的佛珠，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认真观察起地面。

&esp;&esp;他的暗卫全是萨仁留下来的蛮族死士，各个杀戮嗜血，此次出行匆忙，只带了五个死士，但也绝不容小觑。

&esp;&esp;可他们全都冰冷地躺在了灰沉的天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