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荼兆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便见容颜昳丽的鬼王阴惨惨地觑了他一眼：“不对，他既然不在，你在这里做什么？”

&esp;&esp;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荼兆就说了：“延请天衡星君前往昆仑山卜卦。”

&esp;&esp;希夷的反应比他预料的更为敏锐，几乎是他方说完，希夷就沉下了脸：“怎么，这回是替你卜卦？大的走了来了小的，你们昆仑的还有完没完！”

&esp;&esp;荼兆自从被明霄剑主带上昆仑山后就少有这样被抱怨的经历，他足足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这下子就是再迟钝，也能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esp;&esp;“师尊早有明言，天衡星君是他此生挚友——”

荼兆小心斟酌着说道，鬼王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闭嘴！

我认识天衡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耍剑呢，他算哪门子的挚友！”

&esp;&esp;荼兆：“……”

&esp;&esp;好了，真相大白了。

&esp;&esp;他冷静地想，这句话里的酸味都浓得要化成水了啊，鬼王居然是这样的性格么？

&esp;&esp;但是……该说的他还是要说。

&esp;&esp;“可我与天衡星君见面时，元华君曾提及希夷君，巫主明确说过并未与希夷君相识。”

&esp;&esp;持剑的道子白衣飘飘，站在月光下，一语诛心。

&esp;&esp;鬼王的脸色变了又变，如果怒气能积蓄成可视化的长条，那这个条应该已经爆了。

&esp;&esp;他忍了再忍，终于没忍住怒喝出声：“我与他相见时，他尚未继承巫主之位，一个稚龄弱童，不记得见过的人又怎么了！”

&esp;&esp;荼兆沉默了一会儿，知道此刻最好别说话，但他想了一下，还是接话了：“若是经常见面，也应该记得的。”

&esp;&esp;言下之意就是，只见过一次的人怎么能算认识呢？

&esp;&esp;希夷君深吸一口气，好悬还记得自己正在巫主的地界上，气到了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寻常不知事的幼童么，若不是我死的早，入了鬼道，生前星轨消散得干净，他也忘了前事，轮得到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做他的挚友？”

&esp;&esp;他说到“挚友”

这个词的时候，极其讽刺地将它咬在了唇齿间，附带一声嗤笑。

&esp;&esp;——明明说巫主是稚龄弱童不记得人的也是你。

&esp;&esp;荼兆在心中腹诽着，能忍住不接下这个话头的实在不是人，荼兆就是个正常人，所以他问了：“希夷君与天衡星君此前有旧？”

&esp;&esp;要希夷来说，到这里为止他已经不想再演了，荼兆性格沉稳，不是会多嘴的人，讲到这里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不过他正打算扔给荼兆一句“干你何事”

，就先一步探查到了站立在天井下无声无息的红衣厉鬼。

&esp;&esp;……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听什么墙角！

&esp;&esp;鬼王只得又坐了回去，思索着怎么把“鬼王巫主前尘二三事”

不着痕迹地透露给元华知道。

&esp;&esp;要补上邵天衡和巫主一模一样的补丁，他也是费尽了心思。

&esp;&esp;“唔……那得看你说的什么旧。”

&esp;&esp;鬼王傲慢地侧着脸，长腿踩在琉璃瓦上，好似画中妖魅成了精：“确切地说，我欠他一条命，这个解释够不够？”

&esp;&esp;荼兆疑惑地皱起眉头，不是他不懂，而是倘若有这么深的缘分在，那么巫主怎么可能忘记他？

&esp;&esp;希夷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带点儿嫌弃地说：“我不是说了，那时他尚未继承巫主之位，仍是稚龄之子。”

&esp;&esp;说着，他的眉眼舒缓下来，像是沉入了一段泛黄的旧事。

&esp;&esp;“虽是稚龄，他已显露出了绝佳的天赋，见我将要命丧流民之手，违拗星轨也要救我。”

&esp;&esp;“可是天命就是天命，他救了我一回，没能救得了我惊梦（二十一）

&esp;&esp;说起自己的死亡时，鬼王脸上显露出了一种令人颤栗的冷漠，好像他说的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连路边花草的盛开都比这更值得在意。

&esp;&esp;元华站在楼下，隔着一层檀木楼板和堆砌的琉璃瓦听着上方平静无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