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的声音更为沙哑，这时红娘却盯着她看，出了神。

&esp;&esp;很快，虞渔意识便如同跌进湖底的石头，陷入了无尽的冰冷和黑暗。

&esp;&esp;她恍惚间，感觉到有人把她背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esp;&esp;等她醒来的时候，眼睛因为干涩留下泪来。

&esp;&esp;“来，把药喝了，瘦猴。”

&esp;&esp;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方脸姑娘，把一碗药递到她唇边。

&esp;&esp;闻到浓烈的刺鼻的苦味，虞渔忍住作呕的欲望，把烫口的药吞下了肚。

&esp;&esp;“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为你浪费抓药的钱，我看你又瘦又丑，还是个贼，做了粗使丫鬟，恐怕也安不下心来，万一以后易春楼又掉东西……”

&esp;&esp;这姑娘如同倒豆子似的，从嘴里倒出一串噼里啪啦的话。

&esp;&esp;语速快，声音是不符和年龄的老成，但听声线，却还能听出她的稚嫩。

&esp;&esp;虞渔从此很久没见过红娘。

&esp;&esp;当她的手伸进冰冷刺骨的水里的时候搓洗衣物的时候，手会麻木地涨大。

&esp;&esp;而给她药的姑娘，是红娘的另一名粗使丫鬟。

&esp;&esp;在随后的三个月相处里，虞渔得知了这姑娘的一些身世。

&esp;&esp;她叫绿云。

&esp;&esp;名字是红娘起的。

&esp;&esp;她爹把她买到了易春楼，换取银钱过冬，老鸨把绿云安排给红娘，从此以后绿云再也没见过爹娘。

&esp;&esp;现在时间长了，她也忘记了回家的路。

&esp;&esp;在虞渔没来之前，虞渔的这份活也归她干，绿云手脚很麻利。

&esp;&esp;她和虞渔的床铺都在柴房里，如果冷了，她们可以生火，就是因为烟太浓，眼泪会被熏出来。

&esp;&esp;这种苦日子的苦，如同木盆里的冰霜，冷、崎岖不平，还刺人。

&esp;&esp;在第一次用棒槌用力的捶打衣物的时候，虞渔便想过那些小说里提到的，女主角如何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

&esp;&esp;她不想洗衣服，她不想受苦，她想快一点吃饱穿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esp;&esp;可有一天，她正想着这些快捷的方法出神的时候，乌云忽然散开，阳光照在了正在晾衣服的她身上。

&esp;&esp;那一刻，她脚下踩的土地是硬的，冰的，手却因为太冷和暖和起来。

&esp;&esp;太阳照在她身上，带给她冰天雪地里一种稀薄的热度，虞渔忽然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株濒死的禾苗忽然照到了太阳的光。

&esp;&esp;人似乎只会在特定的境地里感受到特定的感觉。

&esp;&esp;就比如说，若她没有在冰天雪地里晾晒过衣服，便永远无法在阳光照到她身上的时候，若刚刚那样，福至心灵。

&esp;&esp;虞渔顿觉一种奇妙之滋味。

&esp;&esp;原本想要离开的意愿，竟变得没那么强烈了。

&esp;&esp;她在现实世界的一生，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不过是按照她既有的身份和遭遇活着。

&esp;&esp;而现在，她却忽然走上了与自己先前的道路完全无交集的另一条路，甚至在另一个时空。

&esp;&esp;意识到这一点后，虞渔便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esp;&esp;好像……这种体验，忽然从枯燥，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esp;&esp;她开始想，如果以她如今所占据的这副身体来度过完整的一生，她将会体验到多少她在现实中从未体验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