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起来，还是朕的疏忽啊！

后来，你一出了那事儿，朕也就从此再没过问你了。

老四，朕问你，你是不是心里很恨朕。”

&esp;&esp;李延玉冷淡地道：“父皇这话折煞儿臣了，是儿臣命不好，要怪，也只能怪命数捉弄，儿臣不孝，从此让陛下您失望了。”

&esp;&esp;老皇帝冷笑。

然后摇头，“不！

你当是恨朕的才对——朕听说，你们母子几个因你那件事之后，过得非常艰难不易，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受尽了不少欺辱。

你若不恨朕，又让朕如何想得通呢？”

&esp;&esp;说着，手捂着胸剧烈咳嗽起来。

李延玉赶紧起身给皇帝拍背。

“父皇，您老人家太多心，儿臣从来不敢有任何怨言，更何况，现在儿臣不是已好了么？”

&esp;&esp;老皇帝摆手：“你恨朕，朕是想得通的——可你不能怪朕，要怪，就只怪你生在帝王家，朕那么多个儿子，不可能还要去照拂栽培一个残疾无用的。”

&esp;&esp;李延玉眼神冷漠，声音却很轻道：“父皇，求您别说了，父皇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您所做一切，儿臣都是理解的。

当年，也怪儿臣自己走不出那阴影困局，成日陷入不良于行的痛苦煎熬中，父皇就算有心再要垂怜抬爱，可面对那样的一个废物不孝子，难免也会痛心疾首。”

&esp;&esp;这一字一句，他说得极其轻飘，如同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寝宫里香烟飞浮，日影穿过殿墉漏窗轻轻透射进来。

现在，也没有旁人了，只剩他父子俩，所有宫人太监全站立在大殿外静静地守着，这数年来的悲辛，数年来的黑暗、绝望、麻痹，仿佛在这安静祥和的寝宫就这般轻轻松松，一笔带过抹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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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延玉面部在颤动，事实上，现在，他已经尽量摆出一副父慈子孝、大度谦卑以及恭顺的表情了。

&esp;&esp;“爹，爹——”

&esp;&esp;可是恍恍惚惚中，他好像又看见那个面色苍白少年了，终日瘫坐在床榻上废物。

&esp;&esp;那个少年眉头时不时会打着结，每天晚上会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他父亲来看他。

慈爱温柔，一直坐守他床边不离开。

&esp;&esp;“吾儿，你疼不疼？难受不难受？”

&esp;&esp;明黄的宽袖像微风一样拂过他额角。

&esp;&esp;“吾儿，不怕的，有你爹爹在，即使你现在不行了，爹爹依然还是宠你……”

&esp;&esp;然而，那只是一个梦。

只是梦。

&esp;&esp;李延玉缓缓闭上眼睫，心没来由又一颤，如刮骨挫痛，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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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老皇帝一直躺卧龙榻观察他表情，冷笑：“你在想什么？”

&esp;&esp;李延玉慢慢睁眼。

&esp;&esp;老皇帝冷笑着，又道：“好了，述天伦说亲情，咱们父子这场谈心也说完了，现在，依旧君是君，臣是臣了，朕且问你——你的六弟，究竟怎么死的？”

&esp;&esp;李延玉豁然一惊，赶紧下跪：“父皇这话，儿子不太明白。”

&esp;&esp;老皇帝歘地一声，又从衮袖掏出一纸调兵令。

“这金错刀，整个大颐王朝，就只属你最会写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