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白及不禁对自己有几分懊恼。

他自认不是看重女色之人，修仙需要清心寡欲，不可染过多俗世凡尘，他已许久不曾想修行以外的事，便是被同辈的议论乱了心神，却也未曾因此而乱了修行。

&esp;&esp;可此时，明明吹了半天的冷风，又念了好久的心诀，可他心头不断浮现的仍不是道，而是月光下那抹乌发雪肤的皎白。

&esp;&esp;无论是那女孩出现的地点、放在身边的木盆，还是她额间的红印，都将她的身份展露无疑。

只是正是如此，才让白及愈发无措。

&esp;&esp;那小白狐不过一尾，为何会变成人？所以……正是她早晨醒来便趴在他膝头？是她走进无人的道场，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是她……打了扶易？还有……他先前抱着走的，也是她？

&esp;&esp;白及心烦意乱，却正在此时，只听后门那里传来轻轻的“吱——”

的一声，似是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他本就入不了定，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心跳一瞬间又乱了两拍。

他也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才好，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睁开眼睛看了过去，随后便看见云母穿着他的外衫、捧着他的木盆不安地走了进来。

&esp;&esp;两人视线一撞，便又都拘谨地移开。

&esp;&esp;云母走了一路脸颊却还是红扑扑的，她忐忑地看了眼白及，见他又闭上了眼睛似是打坐，便先将木盆放回原位，将她被泉池弄湿的衣服也挂在了架子上，想了想，又变回白狐，结果因为没收起白及的外衫，一变回狐狸就被蒙头盖住了，吓得“呜呜”

地叫了两声。

&esp;&esp;白及睁眼，便看见那只熟悉的小白狐一脸受惊的从他的外衫底下拱了出来，出来便低头眯着眼抖了抖毛，然后回头叼住那件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外衫，吃力地叼着拖过来盖在白及膝盖上，然后惴惴不安地朝他摆了摆尾巴。

&esp;&esp;便是知道眼前的狐狸就是之前那个女孩子，但亲眼所见，白及仍是愣了一瞬，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esp;&esp;他倒是听说过灵兽妖兽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化人，可还是

&esp;&esp;为什么一早醒来就趴在师父膝盖上这个问题其实不太好回答……按照玄明神君的说法，虽说幻境不过是白及记忆的再现，不会影响到现实中的人，可是白及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就是现在这般年纪，也是真真切切地在重历少年时的经历，相当于重历一番自己的劫，云母最好还是不要说得太多，免得白及知道了自己所处并非真实，或者知道后世之事，影响心境乱了劫数。

&esp;&esp;云母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那种狐狸，也没事先想好要用什么借口来敷衍，见白及问起，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回答道：“我、我本来在山路上走，感受到你的气息觉得很亲近，又太困了就……进来睡……”

&esp;&esp;说不下去了。

&esp;&esp;云母本就不擅长编谎话，说不下去了就“呜呜”

叫了两声，索性将脸一埋，就地在地上团成一个白团子，盖上尾巴，装死不动了。

&esp;&esp;白及倒是没有多想，毕竟没有人会怀疑一只五尾狐不会感气，归山本是位于太行灵山山脉之中，灵气极是鼎盛，山中有五尾狐走山路也不奇怪，反倒是她那句“感受到你的气息觉得很亲近”

……

&esp;&esp;白及莫名又觉得脸热，不大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好在那只小白狐自顾自地团了个球，白及估计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这才略微安心了几分。

&esp;&esp;不过……也不知道她是还团在那里，还是真的睡着了。

&esp;&esp;白及虽想将她抱起来，可知道对方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后，哪怕碰一碰也觉得是逾礼。

于是沉默地注视着她停顿良久，他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谢谢。”

&esp;&esp;若是今日没有人为他辩白……

&esp;&esp;若是今日没有生灵踏入空无一人的道场……

&esp;&esp;若是今日，他未曾见到天地间这道皎白的灵光……

&esp;&esp;为何世间明明丑陋至此，却又总有美好之物能将他拉回来。

&esp;&esp;不知何时，脑海中那道狰狞地笑他不要后悔的声音已经消失，取之以待的是另一道宁静的白光。

白及重新闭上眼睛，心中的躁动并未停止，却又莫名觉得沉静，他在冥冥之中仿佛抓住了什么，可又不大确定，终于在混沌中，逐渐入了定……

&esp;&esp;听到那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