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二奶奶拂着鬓巧笑倩兮，把首饰匣子打开，揭开一层，底下一层就铺着些宝石料子。

&esp;&esp;她?自?己拣了?一颗眼珠子大?小的猫儿眼给他，“这个嵌在银冠子上正好，你拿去，兹当我给你的压岁钱，别再来歪缠我。”

&esp;&esp;邱纶却不接，伸手在匣子里翻翻，找了?两?颗小小的蓝宝石。

二奶奶道：“这样小的，只有嵌耳坠子才好看，你男人家家的，也要戴珥珰么？”

&esp;&esp;“谁说是我戴，我正是打给女人家戴。”

&esp;&esp;二奶奶眼一斜，款步行?到榻上去，转来一张轻盈笑脸，“怪道你二哥在九里巷的房子给你了?住，原来你也学他金屋藏娇。”

&esp;&esp;邱纶倒显得惊愕，“原来你知道二哥在外金屋藏娇？”

&esp;&esp;“哼，这有什么难知道的？”

她?扫扫裙子，低着娴静的眉目，“他不说我不问罢了?，免得捅破这层窗户纸，倒要闹一闹，不闹反显得我不在乎他。

你二哥那个人，酸得很，你管紧他他嫌你烦，你不管他他又怨你，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我也不难做，他也自?得，大?家和睦。”

&esp;&esp;邱纶听得直指着她?笑，“你看，这就是我不想成家的道理，讨个媳妇进?来，本是来过?日子的，弄得像打擂台似的。”

&esp;&esp;“你不想成家，还求你二哥帮你说和什么？”

&esp;&esp;“那尤妙真可不一样。”

他几步走过?来，只管天花乱坠地夸赞妙真，“她?是个千金小姐，读书明理，却又不至端庄得过?了?头。

有些小脾气，也有傲气，但是又不爱与人为难。

你想她?多?有趣。”

&esp;&esp;二奶奶笑了?，“真像你说的这样好？我看不见得，在家做姑娘时，没甚操心事，自?然凡事都随它去，得空就钻研自?己的喜好，爱什么就要什么，自?然直爽可爱。

可嫁到人家做媳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再由?着性情来，做事情要打算丈夫，打算公婆，有了?儿女，还要打算儿女，还能有趣么？”

&esp;&esp;可妙真不同的，放下这些琐碎不提，妙真在常州也是处处遭人算计，照旧一片烂漫不改。

&esp;&esp;他便把胳膊一挥，挥开她?的话带来的一片联想，“你说的这些，那是寻常女人，妙真不是寻常女人。”

&esp;&esp;“有何不寻常？”

&esp;&esp;“单是她?的相貌就不寻常。”

&esp;&esp;二奶奶笑着点头，“倒是听说过?，不过?我没见过?，不能赞同你的话。

我只问你，比欧家那位小姐还不寻常么？”

&esp;&esp;“哪个欧家？”

&esp;&esp;“就是去年刚搬来嘉兴府那户做玉瓷古董顽器生意的欧家。”

&esp;&esp;邱纶全?无印象，并不记得这欧家。

&esp;&esp;二奶奶歪着眼点他一点，“欧家也是皇商，连宫里许多?陈设顽器也是出自?他家之手。

许多?大?人打点送礼，都是托他们家倒寻器物。

他家有位小姐，你在常州的时候，到咱们家里来吃过?席面，我见过?她?，真是好一个仙女。

我看你见过?她?，就不敢这么夸口那尤家小姐了?。”

&esp;&esp;邱纶懒得理会，“嗤”

了?一声，“她?家买卖做得了?不起，我才不敢仰头看她?，管她?什么模样，反正不能和我的妙真比。

不和你闲扯了?，这两?颗蓝宝石我可拿走了?。”

&esp;&esp;说着把宝石装进?腰间佩的荷包里，大?摇大?摆地往门?上去。

刚出门?外，看见远远一支车马队伍驶来，迎头认得那位总管，这可不是他爹和大?哥大?嫂从苏州回来的队伍？

&esp;&esp;他急着要到妙真那里去，怕和他们周旋，便又悄声钻进?大?门?内，绕过?园子往角门?上出去。

&esp;&esp;天地浮萍（〇九）

&esp;&esp;九里巷是条弯叠的长巷，倒有十来?户人家?，不过都被曲折的院墙掩尽了喧嚣，一家?不闻一家?的嬉声，所以妙真这里显得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