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吃你们的，用你们的，奴役你们的人，然后打你的兄弟姐妹们。

&esp;&esp;寄生虫一样的恶心，她想到这个词，一阵反胃。

&esp;&esp;老马把东西都摆好了，还揣着一只小炉子呢，咕咚咕咚吊着烫水，他只管闷声做事儿，这会儿看着里面的核桃碳发愣，突然问一句，“菊花都败了，丰台的花农如今进不来城，应当开始养桂花了，上海那边的桂花多的很。”

&esp;&esp;烟雨冷桂花，新烟居庭院。

&esp;&esp;此后，扶桑便一心养病，家里新买几口大缸，老马天天在外面买东西，扶桑再修养一个星期便出院去了，自此紧闭门户，安心度日。

&esp;&esp;她又换回来男装。

&esp;&esp;日本人兵马密集，日日在街上看不顺眼就打，有狗急跳墙的感觉。

&esp;&esp;老马还是买来了桂花儿，在战时这样的紧张氛围里面，有一点点闲适的安逸，还牵着两头羊，给扶桑摆在窗前两大盆，闷声闷气的，窝棚里面的羊肥硕，一口一口吃着干草。

&esp;&esp;花盆极大，花养的好极了，不是本地花农养的，应当是外地过来的，“如今战时，还有商人北上吗？”

&esp;&esp;老马热的袍子解开，看她一身长袍，还是原先的样子，只不过多了些清俊跟和善。

&esp;&esp;是的，她越发地和善了。

&esp;&esp;原先忙的一气一气儿的，像是个小毛驴一样，眼睛那么亮，好像永远都不歇歇脚，哒哒哒地南来北往地运货。

&esp;&esp;现在呢，像是个骆驼。

&esp;&esp;节奏慢下来了，很生活很和气，比之前忙的脚不沾地比起来，更接地气了，她关心很多东西，眼里面不仅仅有星辰大海，也有院子里的杂草。

&esp;&esp;她的心散开了，很散漫，就跟现在站在半人高的桂花盆栽前，她就这样上下左右地看着，看看哪里花开的好，哪里花开的稀少，转转盆子让它更耐看一点儿，老马有些局促，怕她说些什么，她只是说了一句，“这么好的桂花，难得了。”

&esp;&esp;老马松口气，“等着明儿早上，我早起去南城墙根儿上买秋菜去，现如今买的干菜，等着落渣女心态

&esp;&esp;秋阳落地晕照，丛染花林间，风坠檐房桂花摇。

&esp;&esp;扶桑拉起薄被，手掌安放在绣万字不断福蝙蝠被面上，蜿蜿蜒蜒细致地凸起，月光在沟壑里面填充黑暗，她平躺着下巴搁置在青色??x?的被头上。

&esp;&esp;呼吸静悄悄，花香浮动暗沉，她脚丫子微微地随着青杨树梢晃动，叶子飒飒地响着，风卷许多惆怅而去。

&esp;&esp;一些心绪，只有在夜里才能随风而去，窗台下金钟儿成对地叫，翅膀间或鼓鼓地震颤，荣师傅在的时候喜欢养金钟儿，从来是成对成双的，一公一母，蟋蟀界的模范夫妻，金钟不擅格斗，荣师傅教扶桑，“但凡是把母的留住了，另外一个就不会走，只围着笼子打转，里面的叫，外面的就应和，从不会一个人走。”

&esp;&esp;扶桑笑了笑，自己掀开被子，有些凉，懒披衣。

&esp;&esp;她挪开大小的花盆儿，拿着网子逼近阴暗潮湿的墙壁，金钟儿叫声温和透彻，叫的人心平气和。

&esp;&esp;果真一对儿黑色金钟儿，翅膀不亮，胡须却长，叫声属于虫鸣界的杠把子，扶桑笑着拢到瓶儿里面去，屋子里面开灯，金钟即刻禁声，不喜欢光照。

&esp;&esp;“瞧瞧，跟着我好过冬儿，好教你们冬日里还团圆着呢，不然等着过两天下霜，只怕是蹦哒不了几天了。”

&esp;&esp;屋子里面终归暖融，她把瓶儿放在床头桌案上，金钟儿鸣放，窗扉轻动，扶桑闭灯，一卷月色从缝隙里面落在东墙。

&esp;&esp;她的思绪悠扬，听桂花闲落。

&esp;&esp;以后也要好好生活，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