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贺六爷在外人面前，姿态端得半是冷漠，半是温和：“怎么，你也想跟我说说平安饭店是什么地方？”

&esp;&esp;“我……”

绿莺的嘴刚张开就闭上了，她惊恐地觑了一眼贺老爷子。

&esp;&esp;贺家规矩多，对下人的规矩更多，不能妄自议论主子自然是头一条。

&esp;&esp;但话既然已经说开了，绿莺犹豫一瞬，想着贺作舟是“正人君子”

，便硬着头皮回答：“我没去过，可平安饭店的名头太响了，四九城里谁不知道？”

&esp;&esp;“嗯，不错，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esp;&esp;绿莺猜不透贺六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咬着牙继续说：“所以我自然知道平安饭店里头的服务生都是靠卖笑挣钱的。”

&esp;&esp;“什么笑一笑，床上抱，亲一亲，裙下摸……”

&esp;&esp;砰——！

&esp;&esp;这回不是贺老爷子的拐杖碰到了桌角，而是贺六爷对着壁炉放了一枪。

&esp;&esp;屋内的人登时吓坏了，尤其是绿莺。

她跟着贺老爷子的时间长，地位与一般的下人不一样，就算出了贺家的门，旁人顾忌着贺老爷子，对她也是奉承为主，所以才惯得她今日敢在一屋子人面前说方伊池的闲话。

&esp;&esp;而这一枪，恰恰点醒了她。

&esp;&esp;“六爷！”

绿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倒也知道求贺作舟没用，便含泪挪到贺老爷子面前，号啕大哭，“老爷，您看在……看在我为贺家干了这么些年的分儿上，饶了我吧！”

&esp;&esp;贺作舟置若罔闻，站在壁炉前仔仔细细地擦自个儿手里的枪，擦完，回头一乐：“嗐，德国人的货是比老毛子的要好。”

&esp;&esp;方伊池的视线和贺作舟的短暂地接触一瞬，不知怎么地，忽而也想笑。

&esp;&esp;“小凤凰。”

贺作舟见状，向他招手。

&esp;&esp;他赶忙扑棱棱地落在自个儿的梧桐枝头：“先生。”

&esp;&esp;“等会儿再收拾你。”

贺作舟没同方伊池多说，只抬手，用生着薄茧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捏他的耳垂，继而抬头望向一言未发的贺老爷子。

&esp;&esp;“爹。”

贺作舟一开口，屋内就静下来。

&esp;&esp;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贺老爷子也不再用拐杖烦闷地敲击着桌角。

&esp;&esp;壁炉里的火堆爆出几颗火星，屋外的风在夜色里畅快地咆哮。

&esp;&esp;方伊池躲在了贺作舟的身后，后背挨着壁炉，热潮渐渐爬上脊背。

&esp;&esp;“爹，您今儿个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esp;&esp;贺老爷子闻言，终于睁开了双眸，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你打定主意了？”

问的是娶方伊池的事儿。

&esp;&esp;“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