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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esp;&esp;宝珠喉头微哽,无言地靠在他颈窝里,直到钟摆又一次作响,五更了。

&esp;&esp;“明日大军从大徵门出发,我在西面城楼上送您吧。”

&esp;&esp;她不敢疏忽,皇帝既然留了人护她周全,初三一早动身时,她便把他们都带上了。

&esp;&esp;如今的徵支首领是皇帝做太子时便追随他的人,姓孙。

孙千户向驻守城门的把总知会过,便将自己手底下的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布置起来,将东面城楼上下把守得铁桶一般。

&esp;&esp;他看着密国夫人缓缓走上台阶,一袭杏红的衫子,帷帽的素纱下,云鬓堆鸦隐约可见。

&esp;&esp;哪怕以他这大老粗的眼光看,这位夫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esp;&esp;东曦既驾,她摘下了帷帽,初升的日光恰拂在她皎皎的面庞上,朱红金黄的重檐楼里,她是最娴雅而婉曼的颜色。

&esp;&esp;孙千户移开视线,复又向皇城内举目远眺,片刻,龙旗与节钺在前,五色大纛一字排开,猎猎作响,鲜浓的颜色被寒光凛凛的精铁盔甲照出几分狰狞,声势浩大地往城门行进着。

&esp;&esp;戴着兜鍪高坐马背的皇帝,和平日里端坐龙椅的皇帝几乎截然不同,更加英武,也更加冷峻。

&esp;&esp;孙千户仰首肃立,心生艳羡——若非身担重责,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

&esp;&esp;然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他懂。

&esp;&esp;又不觉望向楼上的密国夫人,但见她仍旧亭亭立着,气势如海的军队就从她面前滔滔而过,也不知皇爷看没看见她。

&esp;&esp;英雄美人,传奇佳话,不外如是。

&esp;&esp;孙千户兀自摇头感叹一回,继续在城楼下方巡视着。

未几,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楼梯口候着的那婢女搀扶了夫人,正下楼来。

&esp;&esp;宝珠重又戴上了帷帽,偶然一抬眼,望见一道艾绿的身影,摇摇往这边走来,伴在她旁边的,依稀是苍凉的檀褐。

&esp;&esp;麴尘低声向宝珠道:“是皇后和谢嬷嬷。”

&esp;&esp;宝珠明白,这般架势,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esp;&esp;无论元子或是玉玺,此刻都不在她身边。

宝珠打算只向她请个安便走,别的一概不多说。

&esp;&esp;“皇后娘娘胜常。”

&esp;&esp;皇后没有看她,也没有开口叫起身,对于“皇后”

这个称呼,仿佛有些漠然。

&esp;&esp;她越过宝珠,举首端详着眼前的城楼,语气中有些惘然:“我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有一回,太子领兵平反叛,我原本答应要来送他的。”

&esp;&esp;她像是并不需要人回应,宝珠便只恭顺地听着。

孙千户等人全都缓缓聚拢在宝珠身旁来,屏气凝神地关注着皇后的一举一动。

&esp;&esp;皇后对宝珠的沉默感到不满,又问:“你怎么不把孩子一块儿带来?”

&esp;&esp;不等宝珠开口,她便自己作答了:“是我想岔了,你哪里需要凭孩子邀宠?”

&esp;&esp;“小儿娇弱,怕受了暑气要不舒坦。”

宝珠又向她行了一礼:“日头渐毒,您也请多珍玉1。”

&esp;&esp;皇后怎容她轻易告退,冷笑道:“夫人未免也谦逊得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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