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回宣政殿的路上顺便差人传来御医。

这点小伤确实没什么好治的，开了几副消肿化瘀的药，一股子直冲脑门儿的凉苦气味，皇帝不肯吃，说还不如拿冰来敷一敷。

&esp;&esp;夜里脸贴到枕头上，这才不得不承认，小痛小恙是不好捱的。

&esp;&esp;迷迷糊糊地睡不踏实，一时梦见了宝珠。

&esp;&esp;皇帝明知这是梦，却没能凭意念将地方从红松围场挪到寝殿来。

&esp;&esp;宝珠头发拢得高高的，穿了身骑装，正欲翻身上马。

&esp;&esp;皇帝刚在担心她没真正学过骑马，却发现她身手十分敏捷，轻俏地便稳稳坐在了马鞍上。

&esp;&esp;皇帝不禁冁然而笑，宝珠亦侧首，对着他似笑似嗔。

&esp;&esp;他为之所动，不觉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忽然留意到，宝珠目光注视着的，并不是他。

&esp;&esp;他猛地回首，原先站着的位置后面，有一个策马而来的男人。

&esp;&esp;她在对那个男人笑。

&esp;&esp;巨大的妒忌充斥在皇帝整个腔子里，他压着怒意，唤道：“宝珠!”

&esp;&esp;宝珠这才看见他，忙落下马来，又抿着嘴冲那男人招招手，二人一同给皇帝行礼。

&esp;&esp;皇帝满心不平，喝问他：“你是什么人？”

&esp;&esp;“他是奴婢的夫君呀。”

回话的是宝珠，她仰起面孔，不解而戒备地瞧着自己。

&esp;&esp;随即，那目光又变成了怨恨：“陛下为什么要治他死罪？没了夫君，奴婢母子怎么活？”

&esp;&esp;皇帝受不了她那样的眼神，摇头辩解道：“朕不是…”

不是成心的，是顺水推舟的。

&esp;&esp;宝珠幽幽叹了口气：“这辈子，脱离樊笼的日子才过了几天…”

皇帝没来得及劝慰，一座巨大的宝鼎浮现在她面前，她狠命撞上去，当即气绝。

&esp;&esp;“宝珠!”

皇帝惊坐起来，郁积在胸口的悲恸仍然久久挥散不去。

&esp;&esp;小篆听见动静，忙揭开床帐：“皇爷？”

&esp;&esp;皇帝满头的汗，却只摆手：“朕说梦话了？”

&esp;&esp;梦里哪怕大吼大叫，实际听起来也常常是低声呓语。

小篆没听周真，便说“没有”

，隐隐却猜着了，必然又是和那一位有关。

&esp;&esp;“你下去吧。”

皇帝便不再说什么，重新躺下来，却不敢合眼，一合眼，脑海中全是宝珠撞得鲜血淋漓的模样。

&esp;&esp;那是假的，皇帝知道。

但从梦里延续到此时的心中剧痛是真的。

&esp;&esp;他努力一遍遍剔除梦的后半段，只余下宝珠含笑骑着马的情形，翻来覆去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