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荀川声音带了些得意：“以后你不能赶我走了。”

&esp;&esp;“不赶你，”

严遇可能觉得他有些傻，重新躺下来，将荀川拥入怀中，亲了亲他微凉的额头，叹口气道：“以后再也不赶你。”

&esp;&esp;荀川有时候想想，如果当初严遇对自己坦言相告，而自己恰好又信了，两个人也许会过上那么一段心惊胆战的日子，但自己最后也许还是会死。

&esp;&esp;平平静静的死，因为早就知道原因，所以也没有怨恨，也就变不成厉鬼，最后转世投胎去。

&esp;&esp;现在这个局面，虽然走过来太艰难，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另一种方式的成全呢。

&esp;&esp;严遇躺了没多久，才发现自己灰头土脸的，后背还有黏腻的汗渍，下床把床单被罩全都拆了下来扔进洗衣机，顺便进浴室洗澡。

&esp;&esp;荀川手一抬，衣柜里就飘出一套颜色素净的被单，他抵着浴室门，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双手贴住磨砂玻璃，做了一个扑进去的姿势，故意吓严遇：“我进来了。”

&esp;&esp;严遇正在洗头，他把泡沫冲干净，睁开眼，发现门外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想进就进。”

&esp;&esp;反正吃亏的又不是自己。

&esp;&esp;荀川还是不好意思偷看，脸皮就是这么时薄时厚的，他指尖敲了敲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去铺床。”

&esp;&esp;房里太静了，荀川不喜欢这种感觉，打开了电视，哪怕不想看，听听声音也好，严遇头发短，从来不吹，他换好衣服走出浴室，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看见荀川弯着腰在铺床，铺完床又套枕头，来来回回像一只勤勤恳恳的小蜜蜂。

&esp;&esp;洗衣机发出嗡嗡的声响，淡淡的洗衣液香在室内飘散，之前追的电视剧恰好在这个点回放，严遇用手机点了外卖，又见荀川拉开了窗帘，眯了眯眼，这才发现今天微雨，外面气候凉爽，是一个令人舒适的温度。

&esp;&esp;他忽然就知足了。

&esp;&esp;荀川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自己之前买回来的零食，见严遇坐上来，伸腿把他踢了下去：“你头发在滴水。”

&esp;&esp;严遇勉强稳住身形：“你的零食过期了。”

&esp;&esp;荀川闻言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看生产日期，又见严遇在闷笑，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他凑到严遇后颈，忽然对他猛吹了口气，让后者冷的抖了一下。

&esp;&esp;荀川问：“记不记得，你法，厨房收拾一半，又跑去装衣服，衣服还没弄完，又想起应该把自己捉鬼的金钱剑用布缠起来收在一旁，免得误伤了。

&esp;&esp;荀川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四周乱糟糟的一片，实在无从下手，不太明白严遇一穷二白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杂物。

&esp;&esp;严遇道：“把书收一收就行，废纸不要了。”

&esp;&esp;荀川撇嘴：“你说的轻松，又骗我给你当苦力。”

&esp;&esp;然后把他的卦书一本本摞起来往袋子里装，严遇忙活一早上，也是灰头土脸的，他把袖子挽至手肘，见荀川低着头收拾东西样子实在乖巧，靠过去亲了亲他。

&esp;&esp;荀川转过身，嫌弃擦脸：“你一身汗，走开。”

&esp;&esp;严遇乐了，痞子性一上来，压也压不住，不顾荀川的挣扎，强行蹭了他一脸汗，然后在他脸颊用力亲了一口：“我就不走。”

&esp;&esp;荀川掐了他一把。

&esp;&esp;就在此时，楼下响起汽车鸣笛的声音，严遇道：“苏晴来了，你先收拾，我把装好的行李拎下去。”

&esp;&esp;荀川不理他，闷头把东西往袋子里装，等听见严遇脚步声远了，这才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环境。

&esp;&esp;这个房子不算大，也不算好，但有太多事都发生在这里，骤然离开，还是有些不舍的。

&esp;&esp;杂七杂八的卦图太多，荀川怕有什么遗漏的，又把地上散落的纸张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一张张铺平摞在一起，让严遇等会儿自己上来看看有没有要扔的。

&esp;&esp;书桌底下积了层厚厚的灰，房门大开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底下一个小纸团跟着轱辘滚了小圈，靠在桌脚不动了。

&esp;&esp;荀川顺手捡过来一看，发现是去x市的车票，又扔在了身后，但不知想起什么，身形蓦然一顿，转过身，重新捡了回来。

&esp;&esp;这张车票已经旧的有些破烂了，边角毛糙，荀川用手一点点抚平，才发现时间是过年的时候，25号早上十点半发往x市的车。

&esp;&esp;而他死在24号……

&esp;&esp;荀川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不着痕迹攥紧了那张车票，许久，长叹一口气，背靠着床边席地而坐，撇了撇嘴，似乎想哭，最后又忍回去了。

&esp;&esp;仿佛是很久之前的对话，现在想起来，却还是字字清晰。

&esp;&esp;“严遇……”

&esp;&esp;“嗯？”

&esp;&esp;“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知道我那天晚上会死，你会去x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