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柏说完，铺子里的气氛有点僵，户长眼睛微眯，上下觑着沈柏，又看看赵彻，轻蔑的笑起：“看你们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连区区一百两都给不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esp;&esp;赵彻和周珏都是，言辞之间指点江山、大气磅礴，当时在民间几乎家喻户晓。

&esp;&esp;然而现在，这块石碑染上了杀戮，有个柔弱如细柳的姑娘一头撞在这上面，艳丽鲜红的热血浸染了整个石碑。

&esp;&esp;这姑娘的衣裙被扯得破破烂烂，只堪堪遮住腰臀，大片肌肤露在外面，布满了血迹斑斑的齿印和青紫，一眼便知道她之前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和凌辱。

&esp;&esp;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没人说话，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发狂的紧张。

&esp;&esp;沈柏丢开户长，脱下自己的长衫冲到那姑娘面前替她盖上，被周珏扛着的楚应天也一下子惊醒过来，跌跌撞撞的冲过来，颤抖着伸手去探那姑娘的鼻息。

&esp;&esp;这是他青梅竹马的发妻，他们成亲还不到一年，前不久她才怀了身孕，笑意清浅的跟他商量孩子以后要叫什么名字，但现在她以这样屈辱的姿态倒在地上，呼吸全无。

&esp;&esp;到了这个时候，沈柏大概能想到楚应天上一世都经历了什么，她有心想挽回点什么，却终究没能来得及。

&esp;&esp;“阿晚，我来救你了。”

&esp;&esp;楚应天哑着声说，替阿晚拨开散落在鬓角的发丝，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进怀里，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然后用力收紧再收紧，想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esp;&esp;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楚应天抱着阿晚，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沈柏连节哀顺变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

&esp;&esp;这样的言语实在太苍白无力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若是没有这样的变故，他们两人应该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

&esp;&esp;屋里又传出凄厉的哀嚎，沈柏掀眸看向赵彻，赵彻下颚紧绷，面部线条冷硬到极点，像刚用挫刀一下下打磨出来的。

&esp;&esp;他才出瀚京一天，还没来得及见识这个百年王朝绵延至今的繁华盛世，就先窥得这盛世之下的暗黑疾苦。

&esp;&esp;赵彻想起沈柏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esp;&esp;她说：殿下，为君者当遍览山河，见人生百态，尝百般滋味，而不是居于高堂，罔顾视听。

&esp;&esp;她问：先帝和恒德帝他们都不惧深入民间，殿下又为何如此抗拒此事呢？

&esp;&esp;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赵彻提步朝屋里走去，周珏立刻跟上，沈柏揪着户长的衣领把人拖进去。

&esp;&esp;屋里一片狼藉，浓郁的血腥味掩盖了空气中微弱的腥膻味，谌州州府江浔山的长子江焕躺在床上不停叫唤，一只眼睛被刺瞎，腿间更是血流不止。

&esp;&esp;那个叫阿晚的女子，在临死之前，耗尽所有勇气为自己报了仇。

&esp;&esp;画面过于血腥，周珏微微拧眉，却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厌恶。

&esp;&esp;沈柏把户长踹到江焕身边，捡起一个圆凳用袖子仔仔细细擦干净递给赵彻：“少爷，坐一会儿吧，江州府应该很快就会闻讯赶到。”

&esp;&esp;赵彻绷着脸坐下，户长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江焕却浑然不知，恼恨至极的说：“姐夫，我要杀了那个贱女人，把她剥皮剖腹，要她和她肚子里的野种永世不得超生，还有她那个野男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esp;&esp;江焕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他才是阿晚的夫君，是阿晚背着他和别人有了私情。

&esp;&esp;人死了都还要剥皮剖腹，这是多么冷血残忍的人啊。

&esp;&esp;若不是一会儿还要留着他跟江浔山当面对质，沈柏真想一刀割了他的舌头。

&esp;&esp;反正是只知道满嘴喷粪的人，还留着舌头做什么？

&esp;&esp;江浔山很快赶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妻子莫氏和女儿江柔。

&esp;&esp;“焕儿，你怎么了？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擅闯州府，真是不想活了！”

&esp;&esp;“夫君，门守说你受伤了，是什么人竟敢伤你，我马上让爹派人全城缉拿凶手！”

&esp;&esp;莫氏和江柔一进园子就嚷嚷个不停，连后宫的娘娘都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她们两个内宅妇人却比江浔山的官威还大。

&esp;&esp;两人先冲进屋里，乍然看见赵彻这么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君坐在屋里皆是一愣，在看见浑身是血的江焕和户长以后，顿时炸开了锅，直接尖叫出声。

&esp;&esp;赵彻被两人震得耳膜发疼，脸色愈发难看，周珏直接拔剑指着两人：“闭嘴，再嚷嚷小爷就宰了你们的脑袋！”

&esp;&esp;剑锋冷戾，寒光逼人，两人被吓得安静了一瞬，莫氏眼睛一眨哭出声来，江柔后退两步瞪着赵彻：“你这郎君好生霸道，带人冲进州府伤了我夫君和兄长，如今还敢让人用剑指着我们，你以为州府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