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忘尘方丈轻轻一叹，宣了声佛号：“你这又是何苦？”

&esp;&esp;谢危枯坐良久，一搭眼帘，道：“倦了。”

&esp;&esp;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esp;&esp;喝完这盏茶，他告了辞。

&esp;&esp;临走时，又瞧见屋檐下那罐雪，于是向忘尘方丈要了，带下山去。

&esp;&esp;忘尘方丈说：“雪下山就会化的。”

&esp;&esp;谢危没有回答。

&esp;&esp;到得山下，他将那罐子置在潮音亭内那张香案，里面的雪已经开始融化。

&esp;&esp;儒释道三家的经卷，都被他堆在亭下。

&esp;&esp;一把火点上，烧了个干净。

&esp;&esp;欠了命，得要还。

&esp;&esp;谢危盘膝坐在香案前，看那罐雪慢慢化，也等着那些经卷渐渐烧尽，擦不干净血迹的金步摇搁在正中，边上是一方干净的绢帕。

&esp;&esp;他垂眸解下了腕间刀。

&esp;&esp;薄薄的刀刃折射了一缕明亮的天光，映入他眼底，却未惊起周遭半寸尘埃。

&esp;&esp;午后负责为碑林燃香的小沙弥进来，三百义童冢的碑林里，那一块为人划了名姓的石碑后，不知何时竟挖开一座新坑。

&esp;&esp;到得潮音亭前，只见许多血从上方顺着台阶，蜿蜒下来。

&esp;&esp;雪白的道袍红了半片。

&esp;&esp;香案上一柄薄刃短刀，用过后，被擦得干干净净，与那金步摇并排放在一起。

&esp;&esp;罐中无雪，只余一半清水。

&esp;&esp;这个曾如阴影一般笼罩在新王朝上空的男人，就在这样一个春将至、雪已尽的午后，离奇而平静地去了，没有为世间留下只言片语。

&esp;&esp;余响

&esp;&esp;“我想吃樱桃。”

&esp;&esp;“冬天哪里给你找？”

&esp;&esp;“那妹妹想吃呢？”

&esp;&esp;“也没有。”

&esp;&esp;……

&esp;&esp;三岁多的谢添下了马车，同谢危一道，朝着宫门方向走，一面走，还一面问。

听得谢危说冬天没有樱桃，便不高兴，还把他妹妹抬出来。

&esp;&esp;岂料谢危还是一样的回答。

&esp;&esp;他年纪虽小，可五官生得极好，粉雕玉琢，一看便知是全接着他父母好看的地方长。

&esp;&esp;前几天，他和妹妹争论，爹爹和娘亲哪个更厉害。

&esp;&esp;妹妹非说是爹爹。

&esp;&esp;谢添虽然只早她两刻出生，可既然当了哥哥，就有责任教她明事理，于是肃着一张小脸，纠正她：“肯定是娘亲更厉害，你还小，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