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触动了阮眠内心不为人知的那块儿，她盯着他背后那一抹温暖的朝阳，轻轻地眨了眨眼。

赵老师又说，&ldo;你知道上面为什么要临时追加特等奖吗？因为这是一幅很有争议的作品，它打破了传统意义上油画的定义……他们最后经过多次商榷，决定给它一份特殊的荣誉。

&rdo;&ldo;阮眠，听听你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老师不会相信一个能画出这样的画的女孩儿，她会舍得放下画笔，舍得让自己最珍爱的东西蒙上尘埃……&rdo;当然舍不得啊。

可她再怎么舍不得放下画笔，似乎也没有办法再重新握起它。

&ldo;老师希望你能郑重地考虑一下转来美术班的事，老师希望……&rdo;赵老师已经不在眼前了，阮眠也回到自己座位，可他的最后一句话却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

&ldo;又在想什么呢？&rdo;潘婷婷捧着一本小说回过头来，&ldo;我刚刚跟你说话你都没听见。

&rdo;&ldo;啊？&rdo;阮眠一脸茫然，&ldo;说了什么？&rdo;&ldo;软绵绵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rdo;潘婷婷嘿嘿笑着去摸她的手，&ldo;我跟你开玩笑啊，刚刚什么都没说。

&rdo;哎，手好滑嫩，再多摸几遍好了，就是这双好看的小手画出了特等奖的作品啊，摸一把也算沾光了。

&ldo;玉树临风，&rdo;她又去叫曾玉树，冲他得意挤眉，&ldo;此刻有没有觉得很羡慕我啊？&rdo;曾玉树冷哼一声，&ldo;无聊。

&rdo;阮眠听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正要探手去摸抽屉里的手机，只听潘婷婷又问，&ldo;是下周六去市里领奖对吧？听说到时会有电视台全程跟踪拍摄，你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我跟老陈请个假去现场给你加油，顺便拍照。

&rdo;算了，不发信息了，还是下午去医院再问他吧。

领奖？倒是没有听赵老师提起这个，他当时大概一心只想说服她转去他的美术班。

阮眠浑身僵了一下，呼吸绵长艰涩得她都能感觉到肺部的那股沉重窒息。

她上一次去领绘画奖，是在九年前的林山市，当时的带队老师也就是赵老师的父亲，一个严肃的老头，时常不苟言笑，她还记得当时的庆功宴上，他难得喝了点小酒，也难得的和颜悦色，&ldo;阮眠啊，看到你们这些后生这么出息，老师心里真是开心啊。

&rdo;后来，他的尸体被人从废墟里找到，怀里还护着一个学生，钢筋从他弯曲的后背cha入学生的心脏……林山地震，毁了太多太多东西，那是一场用再长的光阴也冲淡不了的可怕记忆。

敲上课铃了，阮眠拿出课上要用的书，低头瞥见手机屏幕亮着，愣了一下。

新收进来一条信息，内容很简单‐‐已出院。

她无声把这三个字读了三遍，出院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心里的喜悦控制不住飞上眉梢，正想给他回些什么，班主任已经走上讲台，&ldo;通知一下大家，下星期四我们将进行本学期的期中考试……&rdo;底下的学生们一阵哀嚎后，又恢复了木然的表情。

高三一场场的考试，不就是像喝汽水一样，揭开一个&ldo;谢谢惠顾&rdo;永远还有下一个&ldo;谢谢惠顾&rdo;，权当青春里走个过场罢了。

这场考试似乎格外重要，几乎每个科任老师都要强调一遍，连上课看小说的潘婷婷都要倒背如流了，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她从抽屉里捧出一堆小山似的瓜子壳，用纸包好，准确地投进后面的垃圾桶。

&ldo;软绵绵，待会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rdo;考试让人那么暴躁，可她的瓜子存货已经不多。

阮眠已经背上书包，有些心虚地看她一眼，&ldo;下次吧，我今天还有点事。

&rdo;&ldo;哎好吧，那我找同宿舍的人一起去。

&rdo;阮眠匆匆离开学校，骑着单车穿行过一个个十字路口，只觉得这路比起以往好像更长了些。

可哪怕再长，她还是走完了。

老人正弯着腰给花浇水，阮眠和他打了声招呼，就推门进了主屋。

屋里除了齐俨以外，他的助理也在，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两人似乎都不意外她的出现，齐俨看她一眼，示意她先进来坐。

阮眠在沙发上坐下，把对面的男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的眉眼一如往日的冷淡，可脸色看起来还不错，她稍微放了心，正要收回视线，他却突然侧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