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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诏狱大门,迎面遇到卓志欣,卓志欣一见他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徐显炀莫名摸了摸脸:“我怎么了?”
卓志欣苦笑道:“可惜这块儿没镜子,真该给你看看,你这模样,谁看了都会以为你要找人家拼命。”
徐显炀听他这一说,才明白方才进门后遇见的那些下属向他见礼之时为何都显得战战兢兢。
他这会儿必定是两眼通红,脸色阴沉好似雷公。
这也难怪,昨夜刚着了那么大的急,早上又被那个执拗丫头气了一顿,他这脸色怎能好的了?他现在确实很想找人拼个命来泄愤。
徐显炀不欲为此多说,一边进门一边问道:“可审出什么来了?”
卓志欣跟上来道:“那两个年纪大些的是家仆,听主人命令行事,问不出什么,那年轻的三缄其口,不肯说,我们正等着你回来拿主意,看如何用刑呢。”
徐显炀一皱眉:“那两个家仆至少该知道他们主人是何身份吧?”
卓志欣似感意外:“我还当你认出他来了,那年轻的就是柳湘家的独子柳仕明啊。”
徐显炀恍然大悟,才想起为何看着那年轻人眼熟,原来他爹就是那个外间传说被他以酷刑折磨致死、还割了喉骨献给厂公的泾阳党人柳湘。
算起来那段回忆距今不过三个多月的时光,却似已然过去很久。
在那之前,他也曾带过几个泾阳党人到诏狱刑讯,但柳湘无疑是所有犯人当中最特别的一个。
自从进了诏狱起,柳湘不但对被控罪行拒不招认,还摆出一副刚直不阿、宁死不屈的架势,俨然一个奸佞迫害的千古忠臣。
他大多时候都是在疯狂怒骂,从厂公一直到诏狱最低等的狱卒都被他骂了个遍,当时北镇抚司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徐显炀他们完全无可理解,柳湘是因为与收受耿德昌贿赂的另一名官员过从甚密,才被抓来讯问,即使他本人未曾参与徇私受贿,却也明显与那几个贪官是挚友亲朋,他又哪里来的这么硬的底气,以千古忠臣自诩呢?
他是那一次才真正见识了泾阳党人的疯狂。
似乎那些人不但对别人舌灿莲花,还已然成功做到了自我洗脑,不论曾做过或是正在做着什么祸国殃民之举,都还能真心把自己视作忠臣良将,把敌人才视作祸害。
他确实是下了命令对柳湘动刑的,但绝没有过外面传说得那么凶残严重。
因为没等他真用上大刑,疯狂至极的柳大人就捡了个空当挣开束缚,一头撞上墙壁,死了。
柳湘的罪名即使定下,也不至于累及家人。
柳家公子柳仕明闻讯过来北镇抚司为父收尸的时候,徐显炀曾经见到了他,对他那张恨意满满的脸留有印象。
此时听说那是柳湘的儿子,徐显炀心中的希望就熄灭了一半——爹是那么个德性,还能指望从儿子嘴里审出些什么?恐怕大疯子的儿子只会是个小疯子。
不过审不审的出都还得审,倘若能从这里突破得到重要讯息,他就可以去说服杨蓁放弃查案离开诚王府了,仅这一个动机,就值得徐显炀付诸全力。
柳仕明尚未受刑,好好地绑在刑椅上,见到徐显炀走进,他便是一声冷笑:“终于等到徐大人了,大人快请坐,草民正待与你供认罪行呢。”
徐显炀心感意外,猜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过来在他面前的木椅上一坐,问道:“你想招认些什么?”
柳仕明道:“我想说的必是大人想听的。
大人近些时日最想知道的是什么?难道不是谁在暗中谋害教坊司里那小贱人?”
徐显炀神色微变,稍一闪念便明白了过来:“你是想说,一切都是你做的。”
“没错!”
柳仕明言辞铿锵,“早在听说家父命丧于你手之时,我便心心念念想要找你寻仇,可惜寻不到机会。
那日我家仆人盯着北镇抚司时,偶然见到耿家那贱人找上门来,我着意打听,得知她竟来找你勾搭,我便起意杀她以对你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