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叩响了。

咚，咚咚，咚，两短一长，一共四声。

门锁转动，紧接着，进来了个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年轻女孩儿，她模样生得俊俏，打扮得整整洁洁，她是傅家的下人。

“少夫人。”

“少夫人？”

进了屋子，没能见到人，却看见满地的狼藉，那些被踩烂了的草莓，汁液四溅，它们在地暖炙烤下，发出腐败的难闻气味。

她有些害怕，用略带稚气的声音，悄悄地询问了一遍，又一遍。

很快，声音就传到了花悬耳朵里，她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偷偷藏在了身后，她回她：“我在这里。”

花悬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她只得试着提高些音量去回答，虽然，她此刻能发出的最响声音，连窗外那点雨声都压不住。

女孩儿听到了微弱的回应，虽不怎么听得清，但也能大致辨出个东南西北。

她就依着这点儿声音，一处一处地寻，最后，在花悬衣帽间最角落的位置找到了她。

曾经被所有下人们羡慕的四少夫人，那个他们公认的傅家未来女主人，此刻，却衣衫褴褛，她窝在小小的墙角，连一盏灯都没有打开。

四下黑暗，她身上那件松垮垮的白裙子，看起来又脏又湿，裙身的好多处地方，都染上了红艳，腐臭的莓汁透过纤维，渗进了她的胸口。

花悬疲惫地跌坐在地上，柔软的黑色长发，漫过婀娜腰肢，却也被这些肮脏的汁水所沾染。

嘴角仍挂着傅荒流出的血，眼眶绯红，她满身都是污秽，可那张含着泪的脸，却似雨打桃花，美丽得让看到的人，都为之一怔。

眼前这一幕景象，是女孩儿没想到的，她向凄美的女人缓缓走近，再在她身前蹲下。

“少夫人？”

女孩儿唤她。

“嗯。”

花悬微微点了下头，女孩儿瞧见她嘴角沾了些碎末，有些疑惑的，女孩儿低了头去看，很快就发现了花悬藏在身后的东西。

是拿破仑。

可女孩儿明明记得，客厅里的那些拿破仑，早在两天前，就按照傅四少的要求全部收走了。

少夫人又怎么还会有？

她又试着用鼻子，去嗅了嗅空气里酸腐的气味，原本只当是腐烂的草莓酸，现在再闻一遭，就能闻出这里面不止是草莓。

还有，坏了的拿破仑。

“这？”

女孩儿想不明白，她轻声问。

被看到了，花悬害怕地将东西又往自己身后藏了些，她努力挪动着身体，想要往更角落的位置挪去，却发现是徒劳，因为她几乎已经没有力气了。

一开口，才知道嗓子也哑了，花悬只好用那一点似有若无的气音，近乎是在求一个下人。

她颤颤巍巍地说：“别把它收走好不好，这是...这是我买的。”

在知道傅荒爱吃拿破仑后，花悬就买了的，可惜她买错了口味，买成了他不喜欢的芒果味，也一直没有拿给他。

直到刚才，她才想起了这盒被遗忘的，没能送出的拿破仑。

只不过，早就坏了。

酥皮不酥了，手随便一碰，指尖就会沾染上酸掉的油脂，腻得慌，又脏得很，藏在里面的切块芒果，自然也早就完全馊掉了，入口是涩的，苦的。

还有原本甜而不腻的卡仕达酱，这会儿，根本尝不出除了酸以外的味道了。

可花悬，却大口大口地，躲在角落里吃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