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服务员沆瀣一气，又是翻白眼，又是阴阳怪气的。

林烟也是个驴脾气，才不受这个气呢。

“有钱没钱都是国家的百货大楼，你们几个是啥人物啊，敢问我这个群众有没有钱？这百货大楼是你们说了算？”

临近九十年代，大城市的国营单位都在面临改组，售货员早就不是铁饭碗了。

也就闽交县这种小县城，一时半会儿还没更改，一个个还都觉得自己挺牛逼。

“怎么着？百货大楼就是我说了算，你们爱买不买，不买赶紧滚出去！”

“大白天的推个残废男人出来，当保姆的你还能耐上了？”

“谁知道是不是当保姆的，年纪轻轻的没个正经工作，能是啥好人！”

林烟挨了骂，傅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正要发火，谁知旁边有人咔嚓咔嚓按了快门。

林烟嘴角微微一翘。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早就发现华报社的一位知名记者就在现场，否则她也不会这样激怒售货员。

这位记者名叫霍玉芳，最早就是由她深入调查，在《光明日报》上发表评论员文章，指出八十年代华国服务业的根源性问题，促进全国营销类单位的改组。

林烟爱看书看报，也是做生意受够了那些“小鬼”

的趾高气昂，上辈子就对霍玉芳的调查非常感激，也深深地记住了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当年她竟然也来过闽交县这个小地方。

这辈子阴差阳错，还成了她照相机里的主人公。

霍玉芳胸前挂着傻瓜牌相机，虽然拍了照片，但现在的人对舆论非常不敏感，被拍的售货员根本不理解咋回事。

反倒是林烟看着她，一副“我知道”

的表情，笑了笑。

霍玉芳是八十年代少见的高学历女记者，她看出坐轮椅的傅钊气质不凡，不是军官就是高干。

连他这样的顾客都要忍受售货员的恶劣态度，那其他普通老百姓，该对服务业有多大的怨气？

如果能用他作为典型案例，反衬百货大楼服务质量，那就更有话题度了。

“同志，你这是该有的服务态度吗？”

“你是干啥的？关你啥事！”

几人的吵嚷引来围观，霍玉芳拿出记者证，百货大楼的经理看了两眼，却没批评售货员，反而指责她不该在这里拍照。

没被处理的售货员，更加得意了，大声嚷嚷着，生怕别的顾客听不见。

“啥调查组，小屁丫头念了几天书，就敢到百货大楼里蹦跶了，看你们有多大本事！”

“你们这些穷人啊，没钱就少往百货大楼里来，这高档场所不是你们能来的，拿着个照相机吓唬谁啊？有本事把我拉到中央去批评啊。”

林烟嘴角一扯，摇摇头。

“多行不义必自毙”

的道理，有些人终究是学不会的。

霍玉芳如果是个单枪匹马的记者，怎么能把文章发在《光明日报》上，这就是带着任务下来摸排的负责人。

老话说得好，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