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小镇，其实也就只是延续了几百尺长的一串商铺。

直来直去，一眼就可以望到街尽头处的田埂。

果然是赶集，雨后，做买卖的、走亲戚的、闲逛的一下子都从屋檐底下冒了出来，热闹非凡。

人多起来，他便下地牵马，而依旧让我坐在上面。

他说：&ldo;地上泥脏，别把鞋子透湿了。

&rdo;马随着他手中的缰绳走得很稳。

整个小镇也只有一家客栈，窄窄地两层，托店小二系了马，被引进屋。

掌柜的长得干瘦，笑起来五官挤作一团，问：&ldo;二位住店？&rdo;尚睿环顾四周：&ldo;两间上等的客房。

&rdo;掌柜的堆笑、哈腰：&ldo;哟，公子，真不巧。

今天逢集，人多。

只剩二楼一间偏房了。

&rdo;他看了我一眼，对掌柜说：&ldo;好。

&rdo;目光含笑。

房间不大，一推门正面便是对着后院的窗户，侧墙才是床，中间摆了圆桌，另一侧墙是空荡荡的妆台与盆架。

倒还算干净。

小二送来壶茶，端了盆热水，来回两趟后说：&ldo;还有什么就下楼吩咐。

&rdo;带上房门离开。

尚睿卷起袖子，透了透盆中的脸帕，拧干了，递到我眼前。

我有些诧异，怕是他这样的男子从未如此对待过什么人。

他戏说：&ldo;怜香惜玉，这是我的专长。

&rdo;下楼吃晚饭那会儿，街面已是明灯初上。

人比方才稀松了一些。

在人群中穿息时，突然就想起了上元灯节与他在京都市集同行的情景来。

只过半月，却遥远地恍若隔世。

与此地无法比拟的繁华。

华灯耀眼，箫瑟如潮，霓虹歌媚的京都夜景。

他让我看对街一个热气腾腾懂得小面摊，问：&ldo;吃那个？&rdo;我点头。

坐下后，既掌勺又收钱的中年男子唐突地说：&ldo;两碗？&rdo;原来面摊上唯一卖的就是这荞麦面。

面被盛在大口的粗瓷碗中重重地放在桌上。

直冒的热气熏在脸上，只有酱油的颜色。

幸亏后面那男人又手抓了点葱花撒上。

夹起几根，放在嘴前吹了吹，才入口。

荞麦的味道，吃起来粗糙、僵硬、又难咽，也没有进味。

原本以为自小在宫廷中锦衣玉食长大的他会更加不习惯，但一抬眼睑，他正埋头吃地起劲。

一点也不讲究，三下两下吃尽，还拿起碗把汤也喝了，用袖子一抹嘴说：&ldo;煮面的，再来一碗。

&rdo;我不禁笑了。

于朝野权臣间圆滑周旋的他，时而在我面前也会像个孩子般纯真可爱。

这时，有路过的行人，以及临桌吃面的都时不时地朝我们张望。

我想，也是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势太过明显，即使在苍茫人海中也锋芒毕露，惹人注意。

却听见他说：&ldo;不晓得卖布的铺子关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