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皓月的眼中，九嶷一身邪气，处处都邪，包括笑容。

强定心神板了脸，他轻声发问：&ldo;你……会有事吗？&rdo;九嶷迟缓的转动眼珠，斜斜的望向了枕边的四脚蛇，同时用气流一般的轻声唤道：&ldo;阿四。

&rdo;四脚蛇一个激灵，立刻扬起了大扁脑袋：&ldo;九嶷？！

&rdo;九嶷很艰难的抬起了一只手，摸索着攥住了四脚蛇的细腰身，同时耳语一般的嘀咕道：&ldo;我饿了。

&rdo;话音落下，他颤巍巍的侧过脸张开嘴，抖抖索索的张口含住了四脚蛇的细长尾巴。

皓月只听&ldo;咯吱&rdo;一声响，在四脚蛇隐忍着的低低惨呼声中，九嶷合了牙关，竟是已经齐根咬断了四脚蛇的尾巴。

浅淡血迹蹭上了他的面颊和嘴唇，他虚弱的喘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慢慢的咀嚼。

而四脚蛇依旧趴伏在枕边，浑身上下一起颤抖，抖成了风中一片黑色的大叶子。

皓月看在眼中，心里明白了。

九嶷真是个妖僧，在垂死之际，妖才是他的药。

暗无天日的妖精洞，才是他最好的疗养所。

可他分明又是个人‐‐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将自己炮制成了半人半妖的邪祟？若是真成了邪祟，倒也罢了，怎么偏偏又要舍生忘死的非救自己不可？这么一个东西，到底算好还是坏？到底是人还是妖？皓月并非无所不知，想到这里，他就又不明白了。

垂下眼帘望着自己抬到半路的手，他迟疑了一下，随即起身转向了吴秀斋，想要向他要一把刀。

若论妖法，十只四脚蛇加起来也抵不上他一个人的力量。

四脚蛇的尾巴是九嶷的补品，那么他想，自己的血肉想必也可以成为九嶷的药物了。

而吴秀斋本是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朦朦胧胧的听床边有了动静，便眯着一双睡眼抬起了头。

然而皓月心思一转，却是转身走回床边，重新坐回了原位。

望着九嶷出了半天的神，他见九嶷的腮帮还在一动一动，显然是嘴里的蛇尾巴还未吞咽干净。

静候着九嶷的唇舌彻底安静了，他起身向前挪了挪，眉宇之间冷冰冰的，像是凝了一层寒霜。

然后伸出双手捧了九嶷的面孔，他慢慢的俯身低头，同时轻声说道：&ldo;张嘴，我把我的内丹给你。

&rdo;此言一出，伏在枕边忍痛的四脚蛇猛然回了头，九嶷怔了怔，也睁了眼睛。

在满嘴的血腥气中，他张了张嘴，本意是要说话，然而一缕气息存在胸中，他竟是虚弱得一时断了气，成了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