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开门，看见的却不是凝光。

南侯抱拳而立，眉目肃整：&ldo;叶少爷，在下有一事‐‐&rdo;叶凝海退了一步：&ldo;别，你一个人来，一定没有好事。

&rdo;&ldo;凝海。

&rdo;叶凝海叹气：&ldo;我说笑的，进来罢。

&rdo;关外频频来报，叛军到达潼关以后，安禄山已抽去主力回守洛阳，前线陕郡兵力不过四千，想潼关屯兵二十余万，又有老将哥舒翰披挂坐阵，攻下陕郡轻而易举，于是圣上下令，潼关即刻出兵夺回陕郡，以便日后会师，一举夺回东都洛阳。

&ldo;将军扛不住圣上反复催促，潼关出兵，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rdo;&ldo;他老糊涂了么？&rdo;易落拍案而起，&ldo;兵力不过四千，这种谣言也能信么？！

散布谣言定是有所布置，一旦出兵，岂不是腹背受敌？&rdo;&ldo;圣上已被杨国忠蒙了眼睛，朝廷上下无人敢言，我们更是无能为力，&rdo;南侯面色凝重，&ldo;方圆百里天策同门已秘密集结，一旦潼关失守，不敢说击退，但至少能挫其精锐，为长安争取更多时间。

长安此时已不能久留，还望二位早作安排。

&rdo;&ldo;多谢提醒，&rdo;叶凝海悠然开口，&ldo;别绕圈子了，偷偷摸摸来找我们，难道就为了说这个？&rdo;南侯一迟疑，低声道：&ldo;那确实……不是凝光该去的地方。

&rdo;叶凝海目光一沉。

&ldo;同门联络的人是我，无论集结还是出发，都是由他们通知我，再由我告知凝光。

&rdo;叶凝海恍然：&ldo;如果你不告诉他，他便不知去处。

&rdo;南侯沉默半晌，道：&ldo;正是。

&rdo;叶凝海笑了：&ldo;日后你收到集结号令，可以独自离开，凝光找不到你，于是无处可去，只能跟我们回去。

&rdo;易落眉头一皱，南侯颔首沉默。

叶凝海不喜不怒，慢悠悠给他倒了杯茶：&ldo;别冷场，还想说什么，都说出来。

&rdo;南侯抬头看了看他，勉强一笑。

他不太适合笑，板着脸是正气内敛，笑起来反而有些木讷：&ldo;凝光这一路……帮了不少人。

&rdo;昆仑长乐坊老人病重垂危，他横穿冰原独觅灵药；龙门几番马匪劫掠百姓，他单挑匪首约法三章，单是后来进了长安城，看见有恶徒欺行霸市，他二话不说，一剑断了恶店招牌，满面春风，扬长而去。

南侯从未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他总是有做不完的事，用不完的力气，他乐在其中，举手投足是江南人的灵俊轻盈，然而江湖险恶风尘，从来磨不去他的锋芒。

南侯不善言辞，慢慢推敲着他想说的话：&ldo;他应该……做他喜欢的事，可以……帮更多的人，家人还要他照顾，他还不该去战场上送死，叶少爷……你昨晚说得很对，个人有个人的责任‐‐&rdo;叶凝海只是笑了笑：&ldo;军爷此番心意，大哥我感激不尽。

&rdo;南侯尴尬：&ldo;我……叶少爷客气了。

&rdo;他其实很想说，我比你大。

&ldo;不客气，&rdo;叶凝海道，&ldo;你的计策，我不同意。

&rdo;南侯一愣。

&ldo;你这不是为他好，你这是瞧不起他，&rdo;叶凝海拿走了他眼前的那杯茶，&ldo;凝光昨夜说得再清楚不过，他既然连流寇恶霸都看不惯，自然更容不得叛贼；路边小事他都要插手，叛国兵变岂能不管？&rdo;南侯被他说得懵了，叶凝海昨夜明明气不能已，为何现在好像又同意了让弟弟上战场？&ldo;你若再看不起他，我便要告诉他去了。

&rdo;南侯一下站了起来，可他半天说不出话来：&ldo;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他跟我一起送死。

&rdo;易落目光一动，随即黯然。

叶凝海有意无意望了他一眼：&ldo;我虽不愿凝光走，但只会劝他，不会骗他，明知你走却不告诉他，这让他记恨一辈子的事，我才会不做，&rdo;他顿了顿，微笑道，&ldo;你放心，是走是留，我会再让凝光选一次，他是个懂事的大人了，选过追悔莫及也好，问心无愧也好，全是他自己的。

&rdo;南侯愣愣站着，叶凝海大哥的便宜不是白占的，他一眼看去散漫无虑，可说出每一句话，竟都让他心服口服。

&ldo;……我懂了。

&rdo;他重重点头，告辞离开，叶凝海忽又叫住他：&ldo;人多少都有些自私，凝光也是一样。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