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日光并不热烈，却仍是耀眼得令人有些睁不开眼。

洛婉柔匆忙之下仅披上了一件薄衫，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子将肩背的线条勾勒得娇柔纤瘦。

而刚恢复过来的身子似乎还带着落水后的虚弱，洛婉柔一路小跑着已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可仍是不敢放慢脚步，甚至希望自己能再快些。

她一路想着，会不会并无梦境之中那事，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可若非如此，她也再不想不出上一世会被那人折磨至死的理由了。

让她在重生之际梦见此事定是上天的指引，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也给她阻止一切发生的机会。

她固然恨他，恨他夺走了她的一切，更恨他将这一切夺走后又亲手毁掉。

但洛婉柔知道，即使是重来一次，她也无力与之对抗。

想要改变事态的发展，扭转朝堂之事，并非她一个曾经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能办得到的。

心里自然有万般不甘，但眼下洛婉柔也只能尽可能将日后的伤害降到最小。

若是此刻洛亦川还并未像梦中一般欺辱那人，她便找个借口尽快送那人出府，送去哪都好，别再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

如此一来，洛府日后也能安稳下来了吧。

可刚跑到东屋外侧，院子里便赫然传来熟悉的童声。

“大胆奴才！

谁准许你碰我姐姐的！”

洛婉柔心头一颤，身体先一步比思绪反应过来，当即冲进了小院中。

视线里出现几个人，如同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洛亦川站在院中，身后跟着几个下人。

而那个湿淋淋的身影，此刻正垂着头跪在地上，仅是看着他一身的水，便像是再次感觉到了湖水的冰冷。

她已是换了干净舒适的衣服，而他却湿着身子在受罚。

“住手！”

洛亦川闻声转过头来，便见洛婉柔神色慌乱地冲了进来，径直跑到他面前将他和那人中间隔绝开来。

停下步子站定在洛亦川面前，洛婉柔还未平息的呼吸令胸口快速地上下起伏着，小声地喘着气，心里却是一阵发慌。

垂眼看见洛亦川手中拿着小石头，一转头，那人的膝盖边也已掉落了几块。

来晚了。

洛婉柔心有余悸地将视线移向那人。

而当她的声音出现在院中时，那人也闻声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洛婉柔下意识就想逃。

但却在看清那人此刻的样貌后身子微怔了一瞬，紧盯着他的面容，实在难以将他和记忆中的样子结合在一起。

湿透了的黑发紧贴在脸颊两侧，脸上污秽不堪，狼狈又肮脏，身子微微颤栗着，却僵直着背脊不显半分佝偻。

狭长漂亮的眼眸本是带着令人胆颤的戾气，在瞧见突然冒出来的洛婉柔后惊愣了片刻，惨白的脸毫无血色，透着一股死人般的静默和森然，随后便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洛婉柔。

当朝被废弃而后失踪的太子，日后夺回皇位后万人之上的帝王，眼前这人果真就是萦绕在洛婉柔五年噩梦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