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县脚底一滑，差点被歌声震得从城头一个倒栽葱跌下去。

终于看清了红色大旗书写的“杨”

字，师爷扶住白知县，激动道：“是郑州官军，东家，官军打赢了！”

罗虎派了一个嗓门大的士兵到城下喊话，赶紧开门，一群人又累又饿，等着吃顿夜宵美美睡一觉呐。

趁着这机会，杨烨把统计的敌我伤亡数字交给了罗虎，后者草草浏览一遍，郑州军称得上大获全胜，无人阵亡，只有个位数的伤兵；相比起来，捻军就惨了，已确定的阵亡数字就不少于三百，俘虏五百多，剩下两百不知所踪，或者逃了，但能活多久是很大的问题。

从春秋战国商鞅变法提出以首级记军功、以军功定爵位开始，一直到清朝结束，计算军功的标准基本上就是斩首一种。

当然，也有割耳朵的，如“常败将军”

冯子材就在镇南关大捷时割了不少法军的耳朵。

罗虎对这种野蛮的做法非常反感，就像他反感有些人为了抱大腿而非要认他做干爹一样，封建时代的确有许多现代人无法接受的地方，他若不想被同化，就得站到更高的位置。

郑州军被勒令不许割人头，但有杨烨亲自带领内务兵核实杀敌情况，基层军官和士官都有硬性标准，必须通过第二轮考试，战后写战斗报告，这些报告是要逐一核实每个士兵的，具体到谁什么时候在干什么，而且要与其他士兵的话相互印证。

还有战场打扫报告，这些报告能详细（无聊）到缴获了多少个水壶都给你写上去，而且是绝对的精确到个位，绝对不会出现“大约多少”

、“缴获无数”

这类词汇，战场杀敌数则主要是靠战场上找到的尸体来算的。

这样根据复述的战斗经历口述和战场遗留尸体数量，虽然精确的数值很难做到，出入肯定是有的，但基本能核实出一个大概，反正罗虎要练的是近代军队，并不需要严格按杀敌数量来算。

在白知县亲自主持的后半夜接风加庆功宴上，罗虎就说了自己的想法，那些战死的捻军该埋就埋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是活不下去谁也不想造反。

在入土之前，白知县可以派人核实尸体数目，割首级或耳朵就不做了，给乡亲们留个全尸，之前在战场上你死我活是官贼有别，如今人都死了，计较太多也无用。

郑州军煞气未脱，又全都在荥阳城内驻扎，白知县不好不给罗虎面子，但他也提到了俘虏。

不计较死人可以，人死为大嘛，但被俘虏的贼子犯上作乱，一点也不念及乡邻之情，仅仅这两天，就有不少良家妇女被糟蹋，捻军起义时自诩正道，只为了吃一口饱饭，结果就是等官府的势力在某一地区出现真空时，这些原先老实本分的穷苦人家就化身豺狼，一个赛一个凶狠。

罗虎沉吟了一下道；“白大人

言之有理，下官窃以为劣迹斑斑的贼子必须正法，昭示朝廷律法的威严，为后来者诫。

不过，那些不曾奸淫掳掠的贼兵，亦是吾皇赤子，为的只是一口饭吃才被裹挟。

洋夷虎视眈眈，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下官有意将这部分贼兵收编，如此不仅解决了贼兵的吃饭问题，也不至于妄造杀戮，上干天和。”

白知县惊讶道：“罗大人，本官记得你只有本部两百人马吧？这些贼子被俘的有五百多人，杀掉那些罪孽深重的，也不会少于三百人，罗大人收编他们，不怕哗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