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面庞上的笑容分崩离析，露出了掩藏在笑容之下的绝望神色。

她将脸埋在手心里，低声啜泣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贺云强迫自己调整好情绪，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看向贺筠：“那...那你还有多少时间？”

贺筠沉默不语。

贺云见贺筠这幅模样，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眼神黯淡了下来，不过片刻，她眼中的黯淡被熊熊燃烧的恨意取代：“宋苍这个混蛋...要是她落到我的手上，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

“你还不如宋苍呢。”

被贺筠冷不丁打断话语，贺云眼中的恨意未散，面庞上的泪痕未消，她带着几分茫然抬起头：“姐姐，你在说什么？”

贺云回过头，以往那双对着贺云或是温柔，或是带着怒气的杏核眼中，只剩下了死灰的情绪：“我说，你还不如宋苍呢。”

贺云的眉头飞快地皱起了一瞬，一时间，她只感觉贺筠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成句子却让她完全无法理解。

“我不如宋苍...？为什么？”

“至少宋苍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害我，”

贺筠的语气与她的眼神一般平静，“或者说，我感觉，就算是她不夺我的舍，我也会被你活活害死。”

“我...我怎么会害死你？怎么可能？你是听宋苍胡说八道吧？”

贺云想要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姐，你不要这样骗我了好不好？你会回来的对吧？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我...”

贺筠干净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语：“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夺舍吗？”

虽说隐隐意识到这对于她不是什么好答案，但贺云依然鬼使神差地问道：“为什么？”

贺筠轻轻开口道：“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我，陷害我，让我众叛亲离，让我神魂不稳，所以才...”

贺筠的话语被打断了。

贺云挣扎着起身，然后一个飞扑将措手不及的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一把锋利的餐刀抵上了贺筠的脖颈，贺云平日里那双温温柔柔，微微下垂的眼睛里带着泪水，眼眶也红了一片，她死死地盯住了贺筠：“你不是我姐姐——宋苍，是你在骗我对不对？”

餐刀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映出光亮，这光亮像是晃花了贺云的眼，晃得她视线模糊。

贺云丝毫没有在意溢出眼眶，滴落在贺筠面庞上的泪水，甚至也不拿手去擦一擦。

此时此刻，她先前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已然散乱，妥帖大方的衣裙也在她的动作之下皱成一团——她已体面全无。

看着这样的贺云，贺筠没有丝毫慌张。

贺云怒道：“你果然是宋苍！

只有宋苍才会...”

而下一刻，贺云的话音止住了——她看见面前的贺筠轻轻地笑了笑，那笑意中却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云云，别任性了。”

贺筠的笑意中带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却落在了一个堪称宽宏大量的温柔上。

她毫不在意抵在自己脖颈上的，锋利的餐刀，伸手拍了拍贺云的头。

这句话贺云再熟悉不过，每当她无理取闹，犯下错事时，贺筠总是会出面替她收拾残局，然后对着她，以或是恼怒的或是无奈的口吻说：“云云，别任性了。”

餐刀掉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随之而来的是贺云崩溃的哭声。

贺筠从来都不会对别人说这句话。

在外人面前，她是明艳的，落落大方的贺家长女，她能与所有人打成一片，也能和任何人相谈甚欢。

而只有在此时此刻，贺云才能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对于贺筠是以血脉相连的，独一无二的妹妹。

...再后来，贺云也变成了落落大方，温柔可亲的贺家二小姐，她的朋友与追求者甚至比贺筠还多，这些来自于外界的好意与爱慕像雪花一样朝着贺云涌来。

但贺云明白，这些追捧与偏爱属于那个戴着温柔面具，可爱可怜的贺家二小姐，绝不属于那个偏执，记仇，笑里藏刀的爱哭鬼——只有贺筠才会接受那个真实却不完美的她。

然而自从许澈出现，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