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陆以芳道：“这丫头的话对，纪姜，一切都晚了。”

&esp;&esp;纪姜仰起头来，脖颈上的筋脉颤抖，此时她甚至不敢吞咽，害怕拼尽权力顶起的那一口心气会被咽下。

梁有善和陆以芳的用心，她此时是看懂了。

将她的孩子送回她的身边，朝夕相伴，又算准了今日她会行这一步，一切都不过是要摧垮她。

&esp;&esp;宋简身陷囹圄，弟弟还蒙困文华殿，她若弃避不顾。

那大齐这一代，真的要被这些厌恶的虫蚁蛀食个干干净净了。

&esp;&esp;心痛难当。

&esp;&esp;两次失子，失而复得，却当下又要相别。

&esp;&esp;“黄洞庭，把她捆了，关入慎行司。”

&esp;&esp;“呵，纪姜，我有何罪？”

&esp;&esp;“谋害皇族血脉！”

&esp;&esp;“笑话，你的孩子是你自己杀死的。”

&esp;&esp;“对，是我自己杀死的，但是，我要你来替我顶罪，陆以芳，和从前一样，公主之过，由奴婢来受，我把你教给母后，我认我自己一个死罪，你顶去吧！”

&esp;&esp;“你……你荒唐！”

&esp;&esp;“荒唐什么？啊？我大齐的朝廷，千疮百孔，为了天下太平，公主可以为奴，贤臣可以赴死，即便你无罪，杀了你又何妨？你要问公道，一样，跟我去地狱问吧。”

&esp;&esp;她少有得说出了这样诛心拆骨的话。

陆以芳有些发怔，被人扭按下来也忘了挣扎，喉咙里半晌逼出一句话来。

&esp;&esp;“你……你……这样做，梁有善是不会放过宋简的。”

&esp;&esp;纪姜陡然寒锐了声音：“这样最好，我正好也不想放过他！”

&esp;&esp;说完，她看向黄洞庭：“带她走！”

&esp;&esp;人被拖走。

远去了口中仍在胡言乱语。

&esp;&esp;纪姜摁住上下起伏的胸口，漫天大雨迎面浇来，黄洞庭怀中的沛儿，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在一声骇人的雷声之后失去了桎梏。

顷刻而出。

纪姜似乎也寻到了一个恸哭的出口，然而她却不肯让周遭的人看见。

&esp;&esp;好在雨太大了，混湮了眼泪。

雷声掩去哭声。

她连七娘都甩在后面，一路踉跄，却又逼着自己每一步都要踩实，独自撑伞，向公主府而去。

&esp;&esp;

&esp;&esp;府门前的火光已经散去了。

&esp;&esp;将近天明，淡淡的灰色从东方天边泛出，雨渐成丝，淅淅沥沥的弥漫眼前。

顾有悔满身是血，他握着剑，靠着布满刀剑砍痕的大门怔怔地坐着。

&esp;&esp;血腥之气在四周游走。

等着雨后的烈日起来，就要蒸腾而去。

奈何天仍阴着，血气和亡魂一样，仍捆缚在人间纠缠。

&esp;&esp;凤仙花顺着含血的雨水流淌过来，流到门槛前，又被挡住，便在门口积了一层厚厚的艳色。

顾有悔轻轻地用剑尖拨翻着这层人间惨艳，突然有人握住了他的剑，他猛地要抽手，却看清了雨水坑中的倒影。

&esp;&esp;“纪姜……”

&esp;&esp;纪姜没有应她，抬头向洞开的门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