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也许算不得恶人，&rdo;东青鹤缓缓放下手，常嘉赐肩上的那处擦伤已不见踪影，&ldo;但也算不上善人了。

&rdo;常嘉赐沉吟了下，没有说话。

东青鹤替他把衣裳拉好：&ldo;你若不想在水部待了，我可将你送去金部。

&rdo;常嘉赐愣了下，竟然摇了摇头。

东青鹤问：&ldo;为何？舍不得你的朋友吗？&rdo;那日同他一道练剑的那个少年。

常嘉赐咬了咬嘴唇，低低的说了句：&ldo;我不想去金部。

&rdo;像是怕对方生气，嘉赐边说边打量眼前人脸色。

&ldo;那你想去哪儿？&rdo;好在东青鹤仍是笑着的。

嘉赐刚要回答，却又看到眼前人袖边那绣工精美的菡萏花，他闭上了嘴巴。

东青鹤也不急，只说：&ldo;你想好再告诉我也行。

&rdo;只要无伤大雅，八部之内他都可应他。

我……&rdo;沉默少顷，嘉赐道，&ldo;我可以靠我自己。

&rdo;东青鹤惊讶，似有些不信这般倔强的话是从这个总是战战兢兢的孩子嘴里说的。

&ldo;你想靠自己？&rdo;&ldo;嗯……&rdo;&ldo;好，也好，只是……你不怕再有人欺负你了吗？&rdo;白涧传了自己的话，面上定是无人敢再挑衅，可弟子间暗里的争斗排挤，就不是东青鹤所能助力的了，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只有自己强硬，才能真正服众。

常嘉赐点头：&ldo;我怕啊，但是我也知道……这样的恶人又不是最可怕的。

&rdo;&ldo;哦？那什么样的恶人最可怕？&rdo;东青鹤好奇。

常嘉赐抬起眼，直直地和他对视：&ldo;伪善的恶人……才最可怕。

&rdo;那目光一瞬有种直透人心的力量，刺得东青鹤一怔，脱口问：&ldo;谁说的？&rdo;这般的话，可不像一个小村夫会说的。

常嘉赐垂了垂眼，再抬起时已是一片茫然。

&ldo;唔，是我以前……看的戏文里说的，啊，不对，&rdo;他又抓抓脑袋，&ldo;是……村口的先生告诉我的，先生说，伪君子更劣于真小人……&rdo;东青鹤瞧着他那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模样，笑容又温软下来：&ldo;不错，你们先生……说得不错。

&rdo;嘉赐一觉睡醒脑袋里还装着昨夜遇见东青鹤时对方的一言一行，只觉像做了一场似真似假的梦。

常旺从门外走进来端了一盆水，问弟弟怎么起得那么早。

&ldo;昨儿个是不是有谁来了？我刚出去干活儿他们竟然都不让，说是得了谁的吩咐，一个个全让我歇着，真是有意思，嘉赐，那样以后我们就能偷个懒啦……&rdo;敦实的庄稼汉乐得五官都皱在了一道，跟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常嘉赐起身下床，蹲在桌前用常旺拿来的水洗脸，听着这话不由望向盆内倒映着的面容，昨夜还顶了个大包的额角今晨已是一片平坦，半点瞧不出伤过的痕迹，只除了眼下有些青黑，看着没什么精神。

常嘉赐抬起头，看向常旺：&ldo;哥，你喜欢这儿吗？&rdo;&ldo;啥？&rdo;常旺一头扑向薄薄的床铺，在上面高兴地滚了一圈后，又摸摸肚子站了起来，想找点吃食。

常嘉赐问：&ldo;就是……让你留在这儿当神仙，你愿意吗？&rdo;常旺哈哈一笑：&ldo;愿意啊，怎么不愿意，现在又不要我们干活了，多好。

&rdo;&ldo;但我们是凡人，会被人家欺负。

&rdo;常嘉赐看着那道背影。

常旺头也不回：&ldo;这……这欺负总比饿肚子强，这儿的白馒头比村里的烧肉都好吃，而且弟弟你不是还有那个什么丹在肚子里嘛，你要长进了，也就没人敢欺负哥哥了，也许过一阵，哥也能搞个功夫练练，多活个一两百年，变成神仙！

&rdo;常旺越想越来劲，笑得肩膀都抖个不停，傻气十足。

常嘉赐依旧看着他，片刻也跟着笑开了，郑重道：&ldo;对，哥你放心，我会长进的。

&rdo;&ldo;哎，那就好咧，&rdo;常旺连连点头，遂又疑惑，&ldo;馒头好像吃完了……&rdo;常嘉赐走过去，在那小破柜二层找了一圈，摸出了一袋东西：&ldo;要不就先吃这个吧，前几日我去拿米面时，那头说门内的存货不多了，要过几天去人界采买，然后就把这个给了我，好像是野果。

&rdo;说着，嘉赐自己拿了一个，然后将剩下的都分给了常旺。

他有内丹在，不吃也无碍，但哥哥可是一顿都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