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嘉拿出那耳钉时，陆城的目光终于变了变。

他说得那样郑重，她竟然转身就给了傅嘉？他太过震惊，以致忘了傅嘉的意图本就是要激怒他，也无暇顾及那耳钉的细小差别。

但他还是压下胸腔里那翻滚的悲和怒，冷讽道：“傅瑶？她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杀我？就像你当年接近陆欣妍。”

“可她最后是为了救你而死的！”

傅嘉骤然拔高语调怒道。

想起那个曾经作为他家庭老师的女人，陆城的眼里并无波澜：“那是她的选择，和我无关。”

本就是为了钱要来杀他的人，难道他指望他感激她怀念她？傅嘉的眼神顿时变得狠厉又疯狂，握枪的左手都在颤抖。

陆城暗自拿住别在后腰的枪，偏在这时，江晚跑了过来：“刚是你们在吵？”

“没有，怎么会呢？”

傅嘉瞬间恢复温和面庞，“是我激动了点，陆先生并不知道傅瑶的事，我太失望，忍不住就高声了。

没关系，晚晚你先进屋给我们准备点茶点，我再和他说几句就把人还给你。”

陆城这才明白江晚为什么那么信傅嘉，他在她面前表现得实在无可指摘。

然而，明白归明白，当江晚用那不放心，乃至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时，陆城还是感觉到钝钝涩涩的疼，仿佛她的目光已变成了上锈的锯子，正来回抽锯撕扯着他的心。

“放心，没事的，他不会伤害我。”

傅嘉再次安抚道。

江晚这才将信将疑地离开，而就在她转身走了一两步之后，傅嘉手里的枪便从后背瞄准了她。

陆城同时拔枪。

傅嘉眼里染上疯狂的笑意，对他无声比划着口型：“看看谁更快，用我一条命换她的，你舍得么？”

傅嘉毫不犹豫扣动扳机，陆城不是不能趁机彻底解决他，可身体已快过大脑，先一步朝江晚挡去。

再出枪，那子弹也嵌进他的腰腹处。

而江晚只觉得自己肩膀被人一撞，转身之际便听见耳边炸开的枪声，人却被陆城扑倒在地，视线触及到他手里的枪。

她愣了愣，目光霎时惊恐又难以置信：“傅嘉！”

她一把推开伏在她身上的陆城，担心地朝傅嘉跑去，只是还没靠近，她就见傅嘉扶着染血的肩膀抬起了头：“陆城，看着你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把你像垃圾一样推开，尤其还是在你救她的时候，这感觉怎么样？”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江晚都听不懂？而他的眼神……这是怎样的眼神？凶狠，狂热，还有汹涌翻滚的暗沉，她从未在傅嘉眼里见过，视线向下，她又见到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管冰冷的枪，枪管似乎有点长，是……消音器？江晚终于想起什么，她霍然转身，惊愕的双眸再次撑圆。

陆城就这么仰躺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腰腹处，纯白的衬衫已被鲜血浸湿，可那血还在透过他的指缝向外冒，直在他身下堆聚，将草地都染红。

江晚跌跌撞撞地跑回去，将陆城扶进怀里，却慌乱得手脚无措。

他刚刚扑过来是为了要救她？是傅嘉要……要杀她？怎么会这样？为、为什么……会这样？这颠覆了她的认知，她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很疼，这感觉就像是要窒息了，仿佛她的空气正如他的血一般，在快速流失。

“小……小家伙……我放、放你走……”

陆城从口袋里摸出枚染血的戒指，动作僵硬地放进她手中，“从今……自、自由了……”

她本能地推开他。

她担心傅嘉。

她不信他，这两天其实也并不开心，甚至他捧出自己的命她也不想要。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终究是他强求了啊……真的，该放手了……江晚摇头，一个劲地摇头。

她张了张嘴，可看着他不停向外冒的血，她便似突然失声，嗓子干涩疼痛，心里更是蓦然缺失了一角，像是被人生生挖走，鲜血淋漓，痛到连呼吸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