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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次日清晨,士毅用凉水洗了把脸,拿了刘朗山给的那张名片,就到慈善救济会来。
这救济会的老门房,今天是更觉感到不适,士毅递了名片给他,他一看士毅,并不是个油腔滑调的人,倒也很乐意,就引了他到办公室去,和几位办公先生见了一见,声明找了个替工来。
士毅对这种引见,当然是引为一种侮辱,在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是不作声。
出来之后,老门房将应办之事,交代了一遍,自回家休息去了。
凡是慈善机关,要认真办起事来,也许比邮政局收发信件还忙。
可是要不认真呢,也许像疯人院门口一样,不大有人光顾。
所以土毅在这里守着门房,除每天收下几封信,递一两回见访的名片而外,简直是坐在这里等饭吃。
替了两天工以后,肚子饱了,当到夕阳西下,看看没有什么人的时候,也就走出门来闲望。
在这大门外,向东一拐弯的地方,有一片大空常空场的尽头,乃是一个临时的秽土堆。
这秽土是打扫夫由住户人家搬运出来的,那里面什么脏东西都有,大部分却是煤渣。
不必到前面去,就可以闻到一种臭味。
这虽说是个临时土堆,大概堆积的日子也不少,已经有一二丈高了,在那土堆上,有一群半大男女,各人挽着个破篮子,或跪或蹲,用手在土里爬弄,不住地捡了小件东百,向篮子里扔进去。
士毅常听到人说,北平有一种人,叫捡煤核儿的,就是到煤渣堆里,将那烧不尽的煤球,敲去外层煤灰,将那烧不透的煤球核心,带回家去烧火。
这是一种极无办法的穷人一线生路,大概这都是捡煤核的。
这种工作,却也没有看过,自己和这种人也隔了壁,何不上前看看?于是背了两手,慢慢走到秽土堆边来。
那土堆大半是赭色的煤灰,可是红的白的纸片,绿的青的菜叶,腥的虾子壳,臭的肉骨头,以至于毛蓬蓬的死猫死耗子,都和煤灰卷在一处。
那些捡煤核的人,并不觉得什么脏,脚踏着煤渣土块乱滚,常常滑着摔半个跟头,各人的眼睛如闪电一般只随着爬土的手,在脏东西里乱转。
这里面除了两个老妇人,便是半大男女孩子,其间有个小姑娘,在土里不知寻出了一块什么东西,正待向篮子里放下,忽然有个男孩子走过来,夺过去,就向篮子里一掷,那小姑娘叫起来道:“你为什么抢我的?”
便伸手到他篮子里去抢。
两人都是半蹲着身子的,那男孩子站起身来,抓了姑娘的手,向外一摔,在她胸前一推,这姑娘正是站在斜坡上,站立不稳,人随着松土,带了篮子,滚球也似地滚将下来。
在堆土上一群男女,哄然一声,大笑起来。
这姑娘倒也不怕痛,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指着那男孩子骂道:“小牛子,你有父母养,没有父母管,你这个活不了的,天快收你了。”
说着说着,她“哇”
的一声哭着,两行眼泪一同落了下来。
士毅看这姑娘时,也不过十六七岁,一身蓝布衣裤,都变成了半黑色,蓬着一条辫子,连那颈脖子上,完全让煤灰沾成一片,前额也不知是梳留海发,也不知短头发披了下来,将脸掩着大半边。
蓝褂于的袖头很短,伸出两只染遍了黑迹的手胳臂,手理着脸上的乱发,又指着那男孩子骂一句。
她原提的篮子,现在倒覆在地上,所有捡的东西,都泼翻了。
那土堆上的人,除了那两个老妇人而外,其余的人,都向着她嘻嘻哈哈的笑。
士毅看了,很有些不服,便瞪了眼向那土堆上的男女孩子们道:“你们怎么这些个人欺侮她一个人?”